怎麼好像听到有人在說話,錯覺嗎?
「好歹我們也睡了一晚,你這樣太不給面子了。」
柳雁沄整個人完全清醒了。她迅速坐直,錯愕地望著單手撐頭,沖著她笑的雷邢浩。
「你、你為什麼——」她想問他為什麼在這里,不過卻結巴了。
「你侵佔了我的房間。」他簡短下結論。
「可是你——」她連忙跳下床,往門口退去。「你可以叫醒我。」
「我為什麼要叫醒你?」他也下床,步步逼近柳雁沄。
「因為……」她努力想著理由。「因為我侵佔了你的房間啊。」
「你不只侵佔了我的房間,還侵佔了這里。」雷邢浩指著自己的心。「你說該怎麼辦?」
「你問我怎麼辦?」如果她知道就好了。
「不是問你難道問鬼?」
「干嘛凶我?」前一秒明明還溫柔深情的模樣,下一秒馬上就翻臉。
「誰教你總是不肯說實話。」
他環住柳雁沄,後者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
「要我等你,是嗎?」
「你听過錄音帶了?」柳雁沄清了清喉嚨。「我、我是講過——」
「要我等多久?等到方家兩老答應,等到方書恆點頭?」
「我知道自己的要求並不合理……」
「如果方家和我只能選其一,你會選誰?」
柳雁沄不解且遲疑地望著雷邢浩。她不明白,為什麼二者非要選一,難道她的要求真是這麼無理,所以雷邢浩無法等她?
「是不是我的要求太過份?」她不應該要求別人等待的,那樣的要求顯然太自私了。
「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如果有一天我和方家不能和平共存,你會選擇哪一邊?」
「為什麼你要這樣問?是不是——」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面對抉擇的時候,我只是假設。」
她遲疑地望著他。
見柳雁沄為難的表情,雷邢浩嘴角揚起諷刺的一笑。
「我知道了,重點是方書恆吧?只要兒子點頭,兩個老人就不會有意見。」
「不是書恆的問題,而是……我還找不到可以不傷害任何人的方法。」
「你太天真了,愈不想傷害別人,只會傷害更多人。既然你無法傷害他們,就由我來解決。」
「你的話是什麼意思?」她急急拉住他。
「我的愛情不需要配角,方書恆只是個配角,我會清除掉他。」雷邢浩露出了冷血的神情。「讓方家名裂,就不會有時間和我搶女人了。」
天哪,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柳雁沄擰緊了眉,錯愕地望著他。
「如果你敢傷害方家任何一個人,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那一雙眼是那麼地認真,他果然猜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要她舍棄方家的恩情,簡直是要她的命。
明知道可能是一場失敗的賭局,他還是下注了,就為了她。
「你可以不願意等我,可以選擇和我分道揚鑣,但是你不應該拿無辜的方家人來出氣。」
無辜?那一家子的人就像擋在他路途上的巨石,怎麼會無辜?要怪就只能怪自己,什麼人不好挑,卻挑了柳雁沄來愛。
雷邢浩無奈一嘆,沉默了片刻。
「我只是提出假設性問題,你有必要這麼認真嗎?活像在對仇敵說話。」
「如果你是我的敵人就好了,這樣……我就不需要那麼矛盾了。」
「即使日後我成為你的敵人,成為方家的敵人,你也會揮劍相向?」
「我記得以前有人說,他不回答假設性的問題,怎麼今天卻提出了好多假設性的問題?」
竟然用他說過的話堵他。雷邢浩無奈地聳聳肩,往前抱住了柳雁沄。
「你知道我有多怕失去你嗎?即使是假設性的問題,一樣讓我放心不下。」
「雖然你說人生有目的太累,但是我知道,你一直有一個亟欲完成的目的。」
聞言,他更加用力地擁緊她。
「在不傷害你自己的前提下,你好好完成你的目的,我則努力取得方家的原諒,我們一起加油,直到可以無牽無掛地談一場戀愛,好嗎?」
教他如何說得出口,離目的愈近,就代表取得方家的原諒愈遠。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諒,他從來就不是個好心腸的人,但柳雁沄需要,所以他才會遲疑。
「早就在談戀愛了。傻瓜。」她不知道,從愛上對方開始,戀愛早就開跑了。
「咦?是嗎?可是我們還沒牽手——」
「牽過了。」
「那是你強拉我的手,不算。我們也還沒散步、看電影什麼的。」
「我們接吻了。」
「不算。」想起火車上那一吻,柳雁沄臉紅了。「要照步驟來才可以。」
「按部就班的人生太無聊。我的天,原來你那麼俗氣。」
「高貴的先生,你不知道人本來就是俗氣的動物嗎?」
雷邢浩笑了笑。「好吧,為了你,我可以降低我的標準。走,散步去。」
「現在?!半夜四點?」這下換柳雁沄傻眼了。
「你不是說戀愛要照步驟?」誰教她時差調不過來,在半夜醒來。
「是誰說按部就班太無聊?」
「是很無聊,不過我可以破例。」
「原來我的面子這麼大。那合約呢?為什麼要訂那樣的合約?」
「你一定要破壞氣氛嗎?」雷邢浩轉頭看,一臉責備。「我心情好,不想談合約。」
「你明明說等你心情好就談合約。」
「我又改變主意了,等我心情不好時再談。」
這個無賴。「反正錢是你的,你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原來你也會有伶牙俐嘴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只有挨打的份。」雷邢浩停下腳步,無奈地望著她。「不論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你,你只要記住這點就好了。即使你手上的合約再怎麼違背常理,也是在不傷害你的前提下擬訂,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相信我,懂嗎?」
柳雁沄點了點頭。她是真心相信雷邢浩,即使日後會被傷害,她還是想相信他。
「現在我們就來彌補一下你的戀愛步驟好了。首先呢——」他握住柳雁沄的手。「然後是——」扳正她的臉,他在她眉間烙下一吻。「還有——」
「等一下,哪有人動作那麼快的?!」她努力隔開兩人距離,卻覺得呼吸愈來愈急促。「先散步,還有看電影的……」
「剛才是誰說太晚了,我只好先跳過散步的步驟。至于看電影——」他低頭,掠奪她的唇,先短暫擷取其中的甜蜜。「樓上有高級的家庭電影設備,等一下再去就是了。」
柳雁沄來不及抗議,雷邢浩的唇再次覆上了她的唇,她只能無助地被攻擊,只能在他強烈的渴望下,緩緩地閉上了眼,沉溺在滋長的愛苗中。
昔日堅持的目的在一瞬間全變得不再那麼重要了,父母的早逝、親屬的惡斗,所有的過往傷痛,都在遇到她之後,有所改變了。
如果人生真能停佇而下,雷邢浩希望此刻就能停住,永遠保有這份幸福與快樂。
第八章
天空傳出螺旋漿的聲音,盤旋在半空的直升機緩緩降落到主屋屋頂。
原本要帶柳雁沄前去參觀服裝展的雷邢浩臉色忽然一繃,溫和的神色瞬間冰凍,他緊握起拳,遙望著屋頂停靠的直升機,整個人呈現備戰狀態。
「發生什麼事了?」直升機?雷邢浩怎麼會有錢到這種地步?
「我必須先去處理一些事,你先在庭園逛逛,我們遲一點再出發。」雷邢浩在柳雁沄額間烙下一吻,松開了她的手,匆匆走向了主屋。
「總經理,老爺來了,正在辦公室等你。」杰瑞已站在大廳門口,等待雷邢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