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
「陸天雲出車禍了!」
紀悠只覺得腦中轟然一響,而後歸于一片空白,整個世界仿佛剩下心髒急速跳動的聲音。
「我還沒換衣服,你等我喔,等我換完衣服我們就走……啊!小悠,你等我嘛,怎麼可以扔下姐姐!小悠——」
我咧!跑那麼快干嗎?紀晴追到了大門口,挫敗地望著紀悠攔住計程車的背影。而慌亂之中還捉著的無線電話,再次響起。
「喂,是飛絮呀,我們家小悠一听完就沖出去了,我可能會晚她一步到……什麼?不用急?沒生命危險?那你剛才論什麼口氣那麼急……什麼?怕我演技不好會泄底?喂喂喂,你到底在搞什麼……」
***
「為什麼必須是我?」躺在陸天雲房間的大床上,邵烽心不甘情不願地抗議。
「廢話耶!你的身高跟陸大哥一樣,都是‘電火柱’,不找你找誰?」葉飛絮拿著一大塊白布,慢慢地逼近邵烽,嘴角還噙著邪笑。
「我看你是以助人為名,行整人之實。」當初葉飛絮問他願不願意幫助陸天雲時,他應該先問怎麼幫法的,不該一口答應。
「你都已經到這里了,就認命點好不好?」將白布往邵烽身上蓋去,葉飛絮覺得自己嘴快笑歪了。「反正只是裝死,又不是要你真的去死。你這種人天堂不會收,地獄不會要,注定只能苟活在人間啦!你沒听說嗎?禍害遺千年,你這種禍害,死不了的,會很長壽啦。」
「葉飛絮!」裝死人已經很晦氣了,她還敢在那里嘰嘰喳喳。
「電鈴聲!一定是小悠來了啦!快,快把白布拉到臉上!」
「你的眼淚還沒流出來。」
「哎喲,死人是不會說話的,我自己有準備生理食鹽水,你快停止呼吸。」
「又不是在演僵尸片。」邵烽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將早就準備好的綠油精往葉飛絮眼皮抹去。
「死邵烽!你——」正想海K邵烽一頓時,門把轉動的聲音讓葉飛絮連忙縮回了拳頭。「嗚!陸天哥,你死得好慘啊!」好涼啊!眼淚直冒!
門在打開後,原本站著的紀悠雙腿忽然一軟,跌坐在地。
陸天雲……死了?!
紀悠無法置信地望著床上已蓋上白布的人,發軟的腳,讓她只能靠著門沿,慘白著一張小臉。
小悠怎麼沒走過來?是不是她哭得不夠大聲,聲音不夠逼真?
「哇!陸大哥,你連小悠愛不愛你都還不知道就走了,真是可憐!有道是好人不長命啊,早知如此,你就不該對小悠那麼好,對人家這麼好,人家又不愛你,弄得一身是傷……嗚,可憐呀!」趴到邵烽身上,葉飛絮順勢捏了邵烽一把。
「痛!」邵烽直覺反應低叫了一聲。
葉飛絮連忙捂住邵烽的嘴,轉頭看向紀悠。
「小悠,你不過來看看陸大哥嗎!他對你這麼好,你來了卻不看他一眼,坐在房門口干嗎?」
紀悠迷亂地抬起頭,才發現自己的眼淚流不出來,聲音也發不出來,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也喪失了。
「小悠,快過來告訴陸大哥你有多愛他啊,否則他會死不瞑目的。」綠油精的效力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消失啊?葉飛絮難過得猛眨著眼,眼淚直流。
陸天雲……真的死了?!
飛絮哭成那樣,而她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怎麼會這樣?她好想大哭一場,但眼淚呢?她的眼淚呢?心好痛、好痛,但為什麼眼淚卻流不出來?
勉強的扶著門把想站起來,但雙腿卻像和她作對似的,怎麼努力也站不起身來,紀悠幾經努力,仍舊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誰?誰來扶她一把?她好想看看陸天雲,她有好多話還沒對陸天雲說。她還沒對他說她有多在乎他、多愛他,為什麼她會傻到去計較他那些不完美的過去,沒有了陸天雲,她的生命才沒有真正的完美啊。她要見陸天雲,她要見他……誰能讓陸天雲再活過來?誰來幫幫她?
「嗚,陸大哥,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小悠到底喜不喜歡你對不對?嗚,小悠來了,她就在這里,她會對你說清楚的,听完了之後,你黃泉路上要甘願走喔。」
小悠怎麼還不走過來?像個小孩似的跌坐在那里?
「小悠,別坐在地上,快過來對陸大哥說說話啊!」
這個葉飛絮真是笨得徹底,紀悠是受刺激太遽,無法站立,她怎麼會笨到不會去扶她一把?要不是他現在的身份是死人,早就跳起來扁她一頓了。白布下的邵烽,恨鐵不成鋼地磨著牙。
她的腳動不了……完全動不了,而且視線愈來愈模糊,黑暗不斷地襲向她……
她要見陸天雲啊!她要把他搖醒,她還有好多話要告訴他,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就走了!
「怎麼‘陸天雲’死了,你們沒通知我一聲?」
這個聲音?!忽然之間,所有的力氣都回來了,紀悠迅速地轉身看向說話者。
而來人輕松一抱,把攤在地上的紀悠抱了起來。
喔哦!被拆穿了!陸大哥干嗎那麼快就從醫院回來?
「你——沒死?」
「很可惜,你沒有為我落淚的機會了。」還好他及時出現,否則紀悠若哭了或昏倒了,會讓他有想毒打這兩個人的沖動。
「那——」紀悠疑惑地望著白布所覆蓋的人。
「尸體是我喬裝的。」他為何要配合葉飛絮的爛計劃?邵烽覺得自己十分委屈。
「你們聯合欺騙我?」紀悠生氣地望著陸天雲。
陸天雲很無辜地搖著頭。
「小悠,是我和邵烽聯合而已,陸大哥是局外人啦!」葉飛絮從床底拉出一台錄音機。「生死之際,人最容易吐露真感情,我們是想讓你說出真心話,別再那麼ㄍ?ㄥ。」
「放我下去。」既羞又慚的情緒不斷襲來,紀悠皺起了眉頭。
「小刺蝟,幾天不見,你變成大刺蝟了。」沒依令照辦,陸天雲反而抱得更緊。
「放我下去。」她加重了語氣,字字清晰。
「小悠,都是我多事,我向你道歉,你別生氣嘛!」眼見氣氛愈來愈僵,葉飛絮擔心極了。
「陸天雲,讓我下去。」她生氣地瞪視著他,卻只看到他眼底盛滿的笑意。
「再等一下——」
沒料到笑意背後所隱藏的危機,就見陸天雲俯下了頭,嘴唇覆上了紀悠的紅唇。
喔哦!兒童不宜。葉飛絮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楮,不過有遮跟沒遮一樣,因為指縫間故意空了一個大洞。
陸天雲瘋了?他竟然當眾吻她?紀悠睜大了眼,是既生氣又驚異。
他為什麼能夠那麼冷靜?還能閉眼吻她?他難道不知道方才那一場戲,差點奪去她的魂、她的魄?她現在甚至腦中還一片嗡嗡作響。愈想愈忿怒,紀悠牙齒一咬,陸天雲的嘴唇立刻滲出了血絲。她把他咬傷了,但……他為什麼不生氣?也不放她下來?
眉頭一皺,紀悠用力從他懷抱里掙月兌下來,連頭也不敢回,像逃兵似的跑開了。
「陸大哥,你……」嘴唇流血了!小悠還真狠得下心。
「沒事。」陸天雲抹去唇上的血絲,轉身交代︰「你們都別追,我去就好。」
「葉飛絮,人家都已經交代別追過去了,你干嗎?」邵烽一把捉住葉飛絮。
「喔!你怎麼那麼老土啊?現在這種時機才更要追啊,我要趕快追過去,拍下經典的一刻。」顧不得領子已經被提起,葉飛絮仍舊抱著早就準備好的照相機努力掙扎著。
***
琴房內,溫柔的樂音,如平靜交疊的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輕撫著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