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骨頭與磚頭的踫撞聲使人毛骨悚然。
「婉約?」唐謹思愣在原地,無法相信他看到的事。
耳邊響起了姑母的尖叫,和那群年輕男子的嬉笑。他握了握僵硬的拳,躍下樓,走到婉約身邊。
她雙眼緊閉著,無論他怎麼呼喚都沒睜開。
他想抱起她離開,但目光在瞥見她額頭不斷流出的鮮血時,他的身體像凍結了一般,難以動彈。
「婉約……」一股尖銳的劇痛在他體內滋生。唐謹思呆住了,這種痛楚太陌生,卻強烈得讓他無法承受。
無由的,他回想起婉約曾責備過他的話語。如果他在乎她,怎麼會舍得讓她目睹他受傷?
忽然間,他能夠明白她的感受了。
「快去找人來醫治這個女人吧!」
那群年輕男子邁步而來,走到婉約和唐謹思附近,漠不關心的丟下幾張銀票,毫無悔意的撂了句話。
「如果摔死就可惜了,我們還沒玩過脾氣這麼硬的女人。」
唐謹思霍然抬頭,巡視面前的每一個人,柔聲問︰「為什麼推她下樓?」
「無意的啊!誰教她出手打人,我們當然得反擊,總不能讓我們白白挨她打吧?」
唐謹思微微一笑,慢慢起身。「她是我妻子。」
下一瞬,他袖中寒光閃現,尖利的匕首呈現在他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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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無盡的痛楚中,婉約逐漸清醒,手掌泛著熱汗,不知被什麼東西包裹著。
她順勢一看,意外的發現,自己的手正被人握住。
「……謹思?」婉約定楮端詳。唐謹思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妳醒了?」听到她的呼喚,他驚醒般張開眸子,盯著她認真審視一番才起身,「我去叫大夫。」
「慢著!」婉約的視線仍停留在他的臉上,她忍住傷痛,詫異的問︰「你的臉怎麼了?」
唐謹思不自在的撫了撫臉上明顯的傷口,敷衍道︰「踫到幾個麻煩。」說著,他走出門去喚人來照顧婉約。
婉約困惑的蹙眉。她記得……她被幾個年輕男子輕薄,她出手反抗,而後被推下樓。
婉約調勻氣息,那些人走了嗎?
她想檢查自己的身體,卻感覺有一只手動不了,不曉得自己受了什麼傷,婉約有些沮喪……心里又偷偷的慶幸著唐謹思在身旁。
他幾時趕來的?她望著門口,好想再多看他幾眼。如今才知道這世上有更多比他還可惡的男人,而她除了唐謹思,沒辦法忍受別的男子!
那些人的觸踫、接近,都令她厭惡……婉約挫敗的皺緊眉,很確定自己不可能再去喜歡唐謹思以外的男人。
「婉約,妳醒了!真是太好了。」姑母急急忙忙跑進房,站到她身旁,小心翼翼的觀察她。
「我還在這?我相公怎麼也在呢?」婉約迷迷糊糊的問,想起身又被姑母緊張的按回床上。
「妳別起來,妳肩膀落地,月兌臼了,不要亂動。」
「難怪我覺得手臂疼。」
「先等大夫來為妳檢查。妳已經昏睡兩天了。」
「那些人離開了嗎?」婉約心有余悸的問。
「那些該死的家伙統統被抓進牢里了,別怕,妳安心的在這待著,所有的事,妳丈夫都處理好了!」
「謹思?他怎麼了?他似乎受了傷?」這次應該不是假的吧?
「妳相公把那些欺負妳的人打傷了,他們都是京城里的世家子弟,一向囂張跋扈,不過遇到妳相公就沒轍了。」
婉約驚疑不定。「是我相公救了我?」
「他也幫了我。」姑母將她昏迷後的事情告訴她。「他擺平那群人以後,叫官府來把他們抓進牢里去,讓他們的家族也保不了他們。」
「那些人不會再來找妳的麻煩了?」
「是的,婉約,這真得感謝妳家相公。」
「他之前不是威脅妳要來拆了春風樓?」婉約搖頭苦笑。
「說說氣話吧?妳不知道他有多麼擔心妳,見妳受傷,我看他整個人都快瘋了,那些家伙也被他傷得很淒慘呢!」
婉約垂頭,咬著嘴巴,不知該說什麼,目光一轉,又看向門口,唐謹思的身影不在附近。
他還關心著她?還對她放不下嗎?就算她當著他的面走進青樓,與他斷絕,他也不計較?婉約十分迷惘,唐謹思真有那麼在乎她?
她可以再給唐謹思一次機會嗎?
「唐夫人……」一道畏怯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婉約望去,一位美貌少年慢慢走來,她認出對方,「你是那個……躲在床底下的孩子。」
少年點頭,正是因為他到處躲避,最後跑到婉約的房里藏身,拖累婉約代替他面對那群蓄意鬧事的年輕男子。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連累了妳。」少年愧疚的道歉。
「……算了,那些人實在惡劣至極,如果你被他們找到,恐怕會讓他們折磨的。」婉約面向少年,微微一笑。
這時,大夫在唐謹思的帶領下走進門,唐謹思視線一掃,便見到她寧靜而寬容的笑靨。
他身軀輕震,這樣的笑容,他有多久沒見到了?
他盯著她許久才回過神,眼底浮現出深刻的覺悟。也許他還對娉婷感到心動,也許婉約的脾氣還會引發新的爭執,但這些他都不在乎了。
這一生,他從沒像此刻這樣在乎過一個人。婉約的笑容把他的魂魄都奪走了,他只知道,他會用將來的所有時間去守護她的笑臉。
她,是他願意傾盡一切去珍惜的人。
「謹思,你的傷不要緊嗎?」婉約發問。
「我沒事。」唐謹思搖頭,輕撫她的眉頭。「倒是妳,傷得很重。」
婉約用心留意他的神色,清楚的發現他對她的牽掛與在意。
當大夫檢查過後,確認婉約暫時無恙,唐謹思終于露出安心的表情。
他真的在乎她,這種神態做不了假。
婉約不由得再次幻想著,她是否能繼續期待……期待他終有一天會全心全意的愛她。
她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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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約清醒的當天中午,唐謹思便帶她回到唐家大宅。
這次的離家出走又宣告失敗,婉約被唐謹思抱進家門時,無奈的苦笑,看來她並不擅長離家出走。
「笑什麼?」一直抱著婉約的唐謹思發覺她的神色有點古怪。
「上一次回家是你受傷,這次換成我,娘不知道會怎麼想?」一路回到寢室都沒見到婆婆,她心里有點忐忑。
「上次是假的……我多希望這次也是假的。」走到房里,唐謹思遣開下人,將婉約放到床上。
她有點不適應他的關愛與重視,被他當成珍寶似的呵護著,她有些難為情。
唐謹思沒注意到她蒼白的臉頰染上淡淡的紅暈,兀自為她月兌去鞋子。
「你又請假了,不忙公務?」承受著他灼熱的視線,婉約不自在的問。
「直到妳康復之前,我都休假。」唐謹思抬起手,溫柔的拭去她額角的汗滴,指尖戀戀不舍的來到她額頭貼著紗布的傷口邊,「妳額角摔破了一道口子,痛嗎?」
婉約搖搖頭,「手……更疼。」
「因為妳的手不僅摔月兌臼,還割傷了,流了許多血。」
她听到他低沉的語調隱含深厚的恨意,不由得心慌,「謹思?」
他忽然抱住她,雙手輕輕環繞住她的腰,頭倚著她沒受傷的肩膀,氣息不穩的說︰「婉約,我真的很抱歉,如果我知道看見心愛的人受傷會那麼痛苦,當初我一定不會欺騙妳。」
她啞然,一陣鼻酸,想回抱他,然而手卻不能動。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找回聲音,開口問︰「你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