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討厭我,甚至你喜歡我吧?」完顏滿抬起水光粼粼的眼,仰望厲狂浪淡漠的容顏。「若你願意,別的難題我們思索著一同解決,我們能行的……只要你陪在我身邊。」
只要他肯和她在一起,任何困難她都願意挺身而出,幫他應付到底。她有信心解決阻擋在兩人中間的所有麻煩!只要他,不離不棄!
「方才是我的錯,忘了吧!」他無視她的決心,慢步走到石牆,取下懸掛其上的弓箭,再轉身,目光停在她鮮女敕的紅唇。
他必須忘卻曾有過的糾纏,無論她的味道多麼甜美,多麼令他迷醉。
她洶涌的情潮被他一語打散了,但她依然堅定的搖頭,「不要。」
決心已定,喜歡就是喜歡,她無意克制,更不想欺騙自己!「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為何互相喜歡的人不能在一起?」
冷寂的屋子里,除了她坦率的話語,能听到的就只剩下她急促的氣息。
再怎麼大膽她仍是女子,告白至此仍會緊張難受,尤其她在意的他毫無反應,她的心情一如綿綿細雨下個不停,陰郁難平。
「什麼話都說得出口,你沒有羞恥之心嗎?」良久,厲狂浪發出輕嘆。
午時的陽光灑滿屋,照亮了他變幻不定的眼神;但他冷硬的俊顏未泄漏出半點心緒,任完顏滿睜大雙眸看,始終瞧不出他的意願。
「我不覺得喜歡你是值得我害臊的丑事。」
她理直氣壯的一段話,堵得他無語反駁。
充盈在她嬌顏上的戀慕之情,也令他無法橫眉以對,他同樣騙不了自己,他確實動了心。
只是他怎會對一個不可能喜歡上的女子動心?從來他欣賞的姑娘,並非是如此張揚狂放的女子!
「你真沒有姑娘家的樣子。」厲狂浪不知是否在氣自己的定力不足,扯著弓箭的力道猛烈得快將器具弄碎了。
「我會改。」完顏滿接著他的話,允諾道,心底則是偷偷的琢磨,往後也要使他改掉冷硬的性子,萬分柔情的呵護她!
「那可委屈你了,公主。」倘若她與尋常女子相同,乖巧懂事、進退得宜,或許他不會輕易的受她吸引;直到動了心,發覺不該為她迷惑,已經太遲了。
「認識你以來,我夠委屈的了。」完顏滿見他整備齊全,知道他要去掠取午餐,她跟在他身後走出門,「既然我已經犧牲了這麼多,若無報償,豈不是太冤了?」
「我是你的報償,是你撫慰自己的獎賞嗎?」厲狂浪听得直搖頭,回身推了她一把,囑咐道︰「乖乖在屋內等我!」
她縮縮肩,期盼之色溢滿了整張臉,小心翼翼的拉住他的衣袖不放。「我乖乖的,你會和我成親嗎?」
輕聲問,她轉了轉眼珠子,盯著他的表情像做了好事要討獎品的孩子那麼可愛。
厲狂浪情不自禁的撫亂了她的發絲,手指游移到額前描繪她舒展的眉。
她沉迷的湊去,額頭更貼近他的掌心,仿佛一只撒嬌的貓兒,正享受著他的撫觸。
忽然,他卻道︰「我不能,你也不能。」
完顏滿听得愕然,再望他,額頭一涼,他已揮袖走開。
一步步遠離她的身影,恰似雲朵飄忽不定,難以捉模,再次使她惘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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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掛枝頭,明耀的光芒滲滿屋內,更勝燭火。
「你回來了?」听到聲響的完顏滿忙不迭的跑到門邊,迎接著消失一下午的男子入屋。「又沒找到嗎?」
他獵了她從未見過的動物,拎在手中,身上沒有一絲寶劍的影子。
完顏滿見之竊喜,知道他這半天的工夫又是一無所獲;這樣她就不必擔心,明天就得和他分別了。
上天保佑,讓他多找幾天……
「劍所在的位置可能移動了。」厲狂浪平淡的告訴完顏滿,放下兵器後,一刻不停的處理晚膳去。
午餐過後,他便獨自泛舟尋劍,不許她同行。
雖只隔了半天的時間,完顏滿已清楚的感覺到,厲狂浪有意拉開兩人好不容易縮近的距離。
「為什麼劍會移動?在我看來,天池內一根雜草也沒有,實在無法想象里頭有你說的魚,」她對他描述過的情況十分關切好奇,非常渴望與他同行,而非讓他撇到一旁。「明天說什麼我都要跟你去瞧瞧!」
「劍移動的原因,我不曉得。」他家以制造火藥營生,對水資源並無研究。「我只知道池水是活的,甚至這山上有許多水偶爾會噴出火焰,極其危險。」
「水會噴火?」完顏滿大為驚奇,繼而想到厲狂浪又是為了她的安全考量,不帶她同行吧?
可是看了看他著手晚餐的冷硬背影,她嘆了嘆,明白自己的猜想是安慰自己的借口罷了。
厲狂浪根本就是決心避開她……不過他是嫌她煩人?或是怕他自己意亂情迷呢?
「因此你別跟著我,到處不安全,若遇到危險,我未必保得住你。」
「上午你不是讓我跟了。」而今才找借口想從她身邊逃開,完顏滿冷哼,他騙得了他自己,她可不!
「上午是我忘了。」
「你想逃避的事,全拿『忘了』當作借口嗎?」
「……」
「瞪我做什麼?是你太怯弱!」
向來冷傲剛硬的厲狂浪還是頭一次被人說他怯弱。
完顏滿意猶未盡道︰「一個大男人竟沒勇氣喜歡我,虧你長得那麼高、那麼壯,心胸卻那麼狹窄……身為女子的我都敢坦坦蕩蕩的承認自己的心,你是在扭捏什麼呢?」
「扭捏?」這種形容女人別扭姿態的詞語,居然落到他頭上?「完顏公主,別忘了你的身分!你能夠看上誰家男子就非嫁不可,但你父兄若反對呢?」
「他們想要你,是你不願意,他們是不會反對的!」
雙方各自站在一面牆下,隔著楚河漢界似的相互凝望、互不接觸,移不開的視線凝結在對方的身體、容顏。
「他們想利用我,所以他們沒反對;可我的家人、手下,視他們為敵!即使發號施令之人是我,也不能罔顧眾人的意願,委屈了我的人,向你的父兄屈服獻媚!」
「什麼屈服獻媚,我並無此意!你既不必巴結他們,我也不會讓他們利用你!」
「一旦我不為他們所用,你以為他們還容得了我?」
完顏滿聞言一怔,盯著他發出聲響的嘴唇,數著他唇上的傷痕,那是她留下的印記,她不想抹消。「我們可以說服他們,說服我們身邊的人放下成見,不管各自恩怨,不干涉我們,允許我們在一起,別管其他的事。」
她緩緩走上前,揪住他的衣裳,向他尋求幫助似的說著,「我們在一起就好。」
「痴人說夢。」厲狂浪撥開她的手,屏住呼吸,不讓她嬌軟的身軀散發出的幽香撩撥他的意志。「我若沒有用處,你的父兄絕不會讓你委身于我;而你,亦不能拋棄親人,舍棄你的身分,到我身邊做我們漢家人。」
完顏滿啞然。「我是金國公主啊!」
「我身邊的人沒一個喜歡金國人,你永遠是他們厭惡的對象。我也不能為你討好你的父兄,忘了我的國土就毀在你們家人手中。」他俯望她嬌艷上翹的紅唇,她每一次開口,它們都為他綻放,像是在索取他的眷顧。
然而不管他心里多麼想呵護她,也只能看,不能觸踫。
「……是你不夠喜歡我,才不願為我妥協。」完顏滿感受到他毫無動搖的決心,有些灰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