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有默契的退開,當下明白了主子千里而來,在這冰天雪地里找什麼。
「我住那里。」雪珍珠指了指林邊的兩間屋子。「我姨娘也在。」
「你哥哥不在?他帶你離開京城走得真快!如今人到哪去了?」龍翔鳳眼角的余光瞥見了雪珍珠正小心的呵出熱氣,送到她破了皮的指尖。
「我哥哥出門辦事了。」她抬頭,剛好看到他困惑的臉色,立即明白了他的心思,笑道︰「這不是你弄的,我自己挖人參挖傷了手,你不必難過。」
「我沒有難過!」
「又說違心話了,像那天晚上,嘴巴說不要,身子卻纏著我不放。」她蒼白的臉上映著兩團紅艷艷的粉暈,為她增添了嬌麗的美。
「住口,不許提那天晚上的事!」龍翔鳳的胸口發癢了,難以解釋為何分別了一個多月,再見到雪珍珠,對她的熱情卻未消減,反而愈加濃烈?
「是你先提起的……」她好無辜。
龍翔鳳遙望蒼天,無語了。
他問過自己,得到什麼才能滿足?
成功的政見?君臣的贊賞?全不是,自小斌為太子的他,在超凡自信的維護下,什麼都不缺!
因為不知缺少什麼,他也不知追求,以致從未品嘗到滿足的滋味;而今望著雪珍珠,他的心卻漲得滿滿的,令他意識到以前有多麼空乏。
此刻回蕩在心窩又甜又酸的滋味,使他知道什麼是滿足!
「別杵在這兒,我帶你進屋子。」雪珍珠主動握著他的手。
他卻拉住她,一動也不動,舉起她的手指,細細打量,片刻後才開口道︰「你就是用這雙手為我摘了一床的花,成為橫掃御花園的采花大盜?」
「采花大盜?這稱呼……不適合我吧?」
「寶貝兒,我會讓你一輩子忘不了我的!」他重復了她強暴他時說的話。
「哎呀!別這樣,你真不知羞恥!」旁邊還有人在呢!
「……」
「你的臉色不太好,干嘛咬牙切齒的,很冷咩?」
「……」他忍不住出手,掐住她的臉蛋。
她喊痛,他也不放手。
但他的力道卻不受控制的減輕了,擰弄漸成摩挲,他的氣息有些亂,為她羞澀的嬌態情生意動。
他喜歡這個姑娘,只有她能令他又愛又恨,念念不忘。
即使她沒有高貴的身分,即使她有一張令他卻步的臉,他還是要她,還是只想要她!「你的臉是發燒還是抹了胭脂,怎麼紅得像染了顏料一樣?」他好想咬一咬、親一親。
「你說這個?」雪珍珠點了點被他欺負的臉頰,納悶的告訴他,「這是凍瘡啦!」
遭受寒冷侵襲,受凍的皮膚因氣血運行凝滯,出現紅腫……謂之凍瘡。
旁人听見他們的對話,禁不住「噗哧」發笑,他們尊貴的皇子太不知人間疾苦,居然把凍瘡看成是涂了胭脂。
龍翔鳳不悅的回頭一陣巡視,笑聲立時冰封凍結。
「走!」他牽起雪珍珠的手,向前方的屋子邁去。
「等等。」雪珍珠提起籃子追問︰「你怎麼來了,太子可以隨便離開皇宮嗎?」
「我已經不是太子了。」他淡淡的瞥她一眼。
「什麼?」雪珍珠驚呆了。「發生什麼事了?」
龍翔鳳搖搖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慢條斯理的解上的狐裘,覆住她微微顫抖的身子。
雪珍珠疑惑的眨了眨眼,他真的失去太子之位嗎?怎麼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傷心呢?
分別的這一個多月里,他是遭遇了什麼?
第九章
室內設有暖爐,熱氣彌漫,驅散了寒意。
姨娘送上飯菜,不時忐忑的觀察著狀似富家少爺的龍翔鳳。
雪珍珠見狀,遞去一記眼色,暗示與龍翔鳳熟識,姨娘這才放心的離開。
房中,兩人互相凝視,默默無言,卻又看得見對方眼里訴說的千萬句有甜蜜也有酸澀的話語。
半晌,雪珍珠先難為情的別開視線,「你不習慣和那麼多人一起用膳吧?這是我的睡房,你可以在這休息,但是你上雪山做什麼,打算住幾天?」
「何必再問。」答案昭然。「我來找你,你不可能不明白。這地方我不想多留,你跟我走吧!」
他堅定的回答令她意亂情迷,為他添飯菜的手指都顫抖了,她努力壓抑著從內心深處涌上的雀躍之情。「回皇宮嗎?」
「回我娘親家。」龍翔鳳漫不經心道︰「我娘親家的長輩們年紀大了,不能管事;後輩們又年紀太小,不堪重任,他們決定將家族事務全交給我打理。」
他月兌離朝野,卻得負擔世族家業。
他的娘親家是名門望族,家產龐大,有著龐大的勢力。未來的日子,他怕是比管理國家輕松不了多少。
「我這輩子大概注定是要勞碌一生了。」龍翔鳳望著雪珍珠詫異的臉蛋,頗有興趣的追究,「你在琢磨什麼,一直眨眼眨個不停?」
「你怎會被罷黜?」她怯怯的問,怕他傷心,眼中滿是不忍。
籠翔鳳苦笑。「記得那個和你長得很像的姑娘嗎?」
雪珍珠怎麼都不會忘了那個令她嫉護發狂的女子。「她如何?」
龍翔鳳見她無比在意,笑道︰「那女人其實是我母後的對頭安插過來的密探,文武雙全,戲也演得好,唬得我這頭沒人知道她大有來路。」
雪珍珠听了,醋味泛濫,嘟起嘴回道︰「我會看書寫字,也會打人。」
龍翔鳳一愣,隨即大笑,眉眼之間再無半點陰郁。「好、好,你也是文武雙全,滿意了?」
「我怎麼覺得你不是在夸我,而是在嘲笑我?」不過他的笑臉真賞心悅目,令她很想取悅他,使他淡漠的臉永遠掛著溫和柔暖的表情。
一如在寒冷的冬季,渴望得到陽光撫慰的心情……雪珍珠著迷的打量龍翔鳳,連日里郁積心里的煩悶,全被他的笑聲帶去。
「你總是能令我笑,帶給我樂趣。」他凝視她的目光異常灼熱,不帶任何情緒,只有本能的。
她忽然覺得冬天已過去,自己正處在酷熱的夏季,被烈日般的他照耀著,如雪融化,成為一攤柔柔的水。
「你還沒說那個女人做了什麼,啊!」一個極惡的念頭閃過腦海,雪珍珠面色蒼白的叫道︰「難道,她也‘要了’你?!」
龍翔鳳微笑的臉頓時變得僵硬,「你當我是青樓娼妓,誰要都可以?」
她也總是能讓他動怒,帶給他刺激,龍翔鳳嘆道︰「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查出雪珍珠的身分,報給了與皇後不合的派系,讓人找到線索,公布太子與盜墓賊有勾結,污蔑太子欺師滅祖。
因雪珍珠給的那顆夜明珠被找到,呈為證供,以及雪殷闖宮之行有人目睹他進出東宮,種種事跡連系在一起,落實了太子確實行為可疑。
除非交出雪家人頂罪,撇清關系,否則龍翔鳳保全不了自己。
「我听不懂……她如何陷害你?」雪珍珠打斷了龍翔鳳斷斷續續的陳述。
他保留了許多真相沒告訴她,她家盜墓賊的身分、她的夜明珠害他被人找到把柄,諸如此類與她有關的禍事他都沒說,不想造成她的負擔。
于是他的陳述,因少了關鍵,而顯得有所缺漏,不完整。
「這些你不用管了。」他不要她煩惱。
母後曾哭鬧不休的逼著他找出雪家人,把罪名推給他們兄妹,他不但拒絕並大力制止,不肯配合娘親家的幫助,只能頂下誰都不相信的罪名。
他的犧牲全是為了保全這個姑娘,龍翔鳳撫了撫雪珍珠泛紅的臉。
她有些失意,嘀咕著,「我是沒法管你,可難過的事,你一人背負著不覺辛苦嗎?我雖無法替你挽回什麼,但你若需要,我能哄你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