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殷看得出友人對妹妹頗有好感,可惜妹妹的心已放在京城,短期內,只怕妹妹是不會看得見別家男子的好。「我們是去辦正事,溜達什麼?」
生平第一次帶妹妹下山,她就做出侵犯太子的「豐功偉業」,雪殷說什麼也不敢再帶雪珍珠出門闖蕩了。
時間在奔波中流逝,秋花落盡……
轉眼,又過了半個多月。
時值立冬。
雪殷再次路過京城,隨同友人進了一家酒樓,剛落坐,他就听見客人們紛紛議論著有關太子的種種傳聞……
「本朝開國以來,還沒有廢黜太子的前例。」
「這算是第一次吧?」
「真是匪夷所思,太子的娘家不是名門望族嗎?很富有的啊!他何必勾結盜賊,偷竊國庫呢?」
「可能是被陷害的吧?」
「告發太子的人,據說有某位皇子和別人送給太子的侍妾,其過程實在復雜,沒一天一夜是說不完的。」
「皇家爭斗向來無情無義,又莫名其妙啊……」
「殷,你干嘛不吃東西?」一道聲音倏地闖入雪殷腦海。
他轉眼,看著同桌的友人,大家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都盯著他端詳。
「太子被罷黜了?」雪殷微微蹙眉。
「那又如何?」眾友人問。
雪殷搖頭,太子之事與他無關,但雪珍珠若知道了這個消息會怎麼想?這一個多月里,龍翔鳳做了什麼?百姓們說他勾結盜墓賊,是指雪珍珠嗎?
「我想……我得再進宮一趟。」雪殷向朋友們敬了一杯酒。
霎時,滿桌的人一同哀嘆,「這次能不能別找我們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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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冬天的第一陣雪開始飄落。
雪山上的寒風極其凜冽,但奇怪的是,卻有一行人馬不畏艱難,整齊的迎著漫漫風雪,朝雪山邁進。
瞧這行人的裝備,並非獵戶為了討生活而上山狩獵,又不像是住在附近的山民趕著回家,他們究竟是為什麼要在大雪紛飛的冬天,來雪山吹冷風?
兩名跟著馬車跑的隨從,被寒風凍僵了的身子忍不住貼在一起,小小聲的埋怨著,揭示了隨行之人身不由己的苦衷——
「太子真是勇猛,大冷天的非要來爬這種常年積雪不化的山。」
「噓!別稱呼他太子,他已經不是太子了。」
地位尊貴的天之驕子被貶落凡塵了!
雖然下人們的發現,那位主子依然不痛不癢,只是他出宮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趕往北方最為冰寒的雪山,這一舉動著實教人不安!
「他會不會想不開,上山尋什麼短見哪?」
「沒道理,他即使不做太子,也可以回他娘親家去繼承家業。」
太子的娘親家是國內聲名顯赫的望族,權大勢大,如同民間皇家。
「他當不當皇帝,都一樣可以過著如同皇帝的生活嘛!」
既然如此,為什麼好日子不過,大冷天的要來吹冰雪啊?
「停——」馬車內傳出一道命令,龍翔鳳出聲了。
眾人聞言,全體止步,頓在山坡上。
周圍雪色茫茫,不見景物。
機靈的隨從趕緊湊到馬車門口,「太子——不,公子,您千萬別出來,有需要盡避吩咐。外邊的雪厚著呢!小心著涼啊!」
此刻是正午,然而天邊並無一絲陽光,足見此處的寒氣是何等的凝重。
龍翔鳳置若罔聞的下了馬車,看看環境。「上山了嗎?怎麼周圍沒看到有屋子?」
隨著他的疑問,山頂上匆有幾片雪塊掉落,砸在馬車周圍。
眾人愕然。「公子,您該不是想住在這兒吧?」
「少廢話,你們到附近看看有沒有人住在這兒?」據調查,雪家兄妹應該是住在附近。
龍翔鳳立在馬車外,微微抬頭,雪白的容顏蘊涵了大量名貴藥材滋養出的好膚色。
看著周圍茫茫雪色,他陰郁的眼神閃過一絲急躁。
雪珍珠究竟在不在山上?
默念著她的名,又愛又恨的洶涌情潮蠻橫的在龍翔鳳體內掀起狂暴的風浪!
他調勻氣息,漫步到山坡口,俯瞰下方,不期然的,下處坐落在雪地的兩間屋子映進他漂亮的眼瞳。
「這邊有屋子?」他想起上山沒經過那條路,所以不知道那片山腳下有兩間住房。
也許雪珍珠正在那兒逍遙快活?
思及那大膽驕傲的姑娘就在伸手可及之處,龍翔鳳迫不及待的吩咐下人,「你們下山去看看那兩家住戶,問問他們,有沒有一位姓雪的姑娘!」
他話一出口,上天像附和似的發出令人驚奇的「轟隆」響!
大伙聞聲,訝異的往上一瞧,赫然發——
山頂的積雪正大片大片的滑落,紛紛順著「轟隆」響一塊一塊的往下掉,恰似雪崩!
「哎呀!不好了,快躲開!」
眾人生伯雪塊砸傷了龍翔鳳的身軀,手忙腳亂的朝他擁去,搶著維護他。
可四處雪白一片,沒人注意到他就站在山坡口!
「公子,小心啊!」
「保護身體啊!」
「擠什麼擠?走開!」不知被誰推動了一下,龍翔鳳來不及發威,鞋底一滑,修長的身子陡然後掉——竟止不住的順著山坡往下跌!
「公子?哎呀?哎呀!」
滑下去了?!
慘了—眾人伸長著手,驚恐的互望著,不敢看主子摔成怎樣。
盡避他不是太子,仍是皇後的兒子、數位皇子,公主的兄長、朝野大臣的親戚、名門望族的……種種名頭,隨便丟一個出來都能砸死人!
「我說,我們要不要逃走?」
「找死,還不快下去救人!」
眾人膽戰心驚的跑下山,倘若龍翔鳳有個三長兩短,他們恐怕要陪葬在這片雪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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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冷……
雪珍珠打了幾個噴嚏,拉拉身上的棉襖,離開寢室。
室外,年邁的姨娘正端著午飯走出廚房。
一見雪珍珠,姨娘笑道︰「快來吃些東西暖暖身吧!」
「我不餓……」雪珍珠停住腳步,端詳著姨娘憔悴的臉色,不好意思道︰「姨娘,真抱歉,哥哥非要你上山陪我,這麼冷的天,害你受苦了。」
「客氣什麼!別說你哥哥來叫,即使他不提,我知道你一個姑娘留在山里也會放不下心的,唉!你們兩個孩子從小就相依為命,有困難也難得來找姨娘,當姨娘是外人嗎?」
「沒有啦……」雪珍珠提起放在門外的籃子,「姨娘,你還沒煮湯吧?我去拔些人參給你。」
「不用了。」
「沒關系。」嬌小的身子冒著風雪,飛快的跑進山林。
離開京城後,雪珍珠變了一個人似的,不愛笑、愛發呆,人沉靜了許多。一有空閑便思索著遠在干里之外的龍翔鳳過得如何?
走入山林,她在各個角落輪流挖掘,費了許久的功夫,一棵晶瑩透亮的人參出現在她拚命撥動的雙手里。
手指用力過度,抓破了皮,指尖發紅發腫、又僵又痛。她不由得回憶起,曾在深夜的御花園,為了一個男子摘花傷手。
當時也是這麼痛!
可想到他睜開眼,能見到喜歡的東西,她就感到值得了。
但如今,不管她做什麼都無法感到滿足,人空虛得像是缺了心一般,毫無活力。
在沒有半點陽光的雪山,冰冷使她益發懷念龍翔鳳的體溫……
她曾在他懷里,那麼熱切的與他纏綿過,只是一次,卻無法忘懷,那溫暖的舒適感,還有誰能帶給她?
雪珍珠失落的仰望著白雪茫茫的天空。
什麼時候她才有可能再見到龍翔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