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筋了?」朱延熙早發現了手邊的茶壺有被動過的痕跡,知道她必定做了手腳,但不曉得她又放了什麼不干淨的藥?
「滾啊!」琉璃顫抖得恰似一只負傷的小獸,推開前來關懷的朱延熙,朝門口沖了出去。
正路過客房外的店小二,听到吵鬧聲,一轉身,就見琉璃猙獰著臉,張大腥紅雙眼,虎視耽耽的向他逼近,那氣勢一如厲鬼降臨。
「姑娘……啊——不要過來!」店小二恐慌的直往後退。
對方竟緊跟不舍。「你想做什麼?」近看之下,這女子生得真不錯。
如果,她真想對他做什麼的話,他的清白……他……
「茅房在哪?!」琉璃猛地抓住店小二,打斷對方的遐想。
店小二手指一比,琉璃即刻飛奔而去,留下傻傻的人,迷惘的對著她的背影,「……怎麼跑得那麼快,是真不想對俺做什麼咩?」
***bbs.***bbs.***bbs.***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蹲在茅房內的琉璃一番傾瀉過後,月復部的痛苦稍有減輕,躁亂的心逐漸平靜。
這時,茅房外緩緩傳來一陣自言自語的聲音,再度刺激著琉璃縴弱的、處于崩潰邊緣的心志——
「這里味道真不好……唉!泵娘,雖然我很想陪伴你,但是附近的氣味實在讓人難受。」
又是那個陰魂不散的二王爺!
琉璃滿是破口大罵的,心情激動起來,肚子猛地也受了牽連,傳出陣陣絞痛。「啊……好痛。」
朱延熙隔得遠遠的,不遺餘力的稱贊,「呀!你上茅廁還能發出如此悅耳動听的聲音,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你躲在里頭拉弦索胡琴呢!」
琉璃火冒三丈,顧不得肚子痛,用力罵道︰「你夠了吧?我上茅房你也跟前跟後,煩不煩?」
朱延熙其實是擔心她的情況,偏偏琉璃的性情總是能挑起他「玩弄」的意興,于是回道︰「不盯著你,只怕連上茅房你都能消失。」
「你你——混蛋!」同情心給狗吃了嗎?
「別激動,小心掉進茅坑里。」
「去死啊!」被氣得瀉不出來的琉璃準備出去與仇敵狠狠舌戰一場,然而,找來找去,臨時找不到一樣東西的她,著急得驚呼出聲,「啊……糟了!」
「怎麼?真掉進去了?」朱延熙拍了拍自己的嘴,不會那麼烏鴉吧?
「那個……」琉璃煩亂得冷汗直流,萬分無奈的發出極不甘願的求救聲,「二王爺……我、我……」
朱延熙听出她話中的情緒,調笑道︰「事先聲明,我是不會親自把你從茅坑撈出來的……」
「我沒有掉進去!」混蛋!少詛咒她!「我這里頭沒有草紙。」
朱延熙挑了挑眉,神色很壞。「小事,我可以幫你拿——」
「快去呀!」干嘛還杵著不動?
「只是我忽然四肢無力、身心俱疲,若沒有人用她動听的嗓音,叫我一聲『延熙哥哥』,我不如回房早些休息去。」說著,朱延熙特地打了一個不可忽略的呵欠。
「延熙……咯咯……草紙。」呀呀呀——她恨死這個家伙了!
朱延熙很快取來一張草紙,通過門縫,塞了進去,「給你。」
一張?「不夠呀!」
「那你不會再叫一聲,真笨。」搖頭嘆氣。
「嗚……延熙哥哥……」去死死死吧!
琉璃在臭氣燻人的茅房握拳發誓︰總有一天,她要報復!
第四章
出師未捷身先死,琉璃咬著衣袖,淚滿襟。
「真可憐,來,喝喝藥。」安撫受傷貓狗似的語氣,朱延熙神態愜意,坐在床邊,雙手捧著向店家討來治痢疾的藥。
三更半夜,不知上哪去找大夫,琉璃也沒臉尋醫,只能躺在床上承受疼痛,一雙戰火彌漫的眼里寫滿恨意——
為什麼?為什麼她費盡心血,始終對抗不了朱延熙?
「你這麼熱情的看我,是在感激我對你的細心照料嗎?」朱延熙捏了捏琉璃的鼻尖,享受著惹毛她的怒火,這充分燃燒起他的興致。
從沒有一個女人敢與他較勁,帶給他這麼多的樂趣。
「呸!不許踫我!你的東西誰知有沒有毒?不喝!不喝!」琉璃忿忿的甩頭,露出賭氣之色。
「壞東西,明明是你幾次三番下藥害我,沒得手,竟好意思怪我?」說得琉璃張口結舌的無法反駁,朱延熙接著問︰「你就那麼想撇開我?」
他干嘛裝出一副感慨的模樣?假仁假義!總是拐彎抹角的戲弄她,比欺壓過她的大娘還可惡!
「開門見山跟你說了,我不回去,不嫁!你若不放我走,除非殺了我,否則一有機會,我一定會逃,即使需要傷害你!」琉璃索性撕破臉,擺出她所能營造出的最蠻橫的面孔。
只是她濕潤的瞳孔,因月復痛而憔悴的容顏,怎麼看都稱不上凶狠。
朱延熙覺得她像極了一只不耐煩的貓兒,挑動著他的心,萌生出安撫她,令她臣服,讓她柔軟蜷伏在他懷抱的渴望。
「常宵貴為丞相,才貌出眾,天下間不知有多少女子盼著委身于他,你竟嫌棄,寧可一死?」真有意思,根本是在勾引他代友出征嘛!
「天下間的女子,不是全看重男人的才貌,譬如王爺你,領兵作戰能力再優秀,即便容貌彷佛天神,可內心惡毒、陰險狡詐,仍是遭人厭惡!」
「你這算是傳說中的『貧賤不能移』嗎?」等待著琉璃展現出傲然不可侵犯的態勢,朱延熙煞有介事道︰「不過你對我的了解與贊揚,依然感動了我忘記內心的惡毒陰險狡詐。」
「我……」哪有贊揚他?
他提醒,「容貌仿佛天神?」
琉璃再次臉紅脖子粗,說不出話來摧毀他滿意的表情。
兩人鬧了大半夜,窗外的天色已由暗為灰,即將天亮了。
室內的燭燈快燃到盡頭,光芒一刻刻減弱,然而朱延熙黑亮的大眼,不變的光燦照人。
在他的注視下,琉璃胸口感到莫名鼓動,臉皮熱熱燙燙的,很是難為情。她逼自己反感,卻失敗了。
盡避朱延熙屢次害她吃虧,可奇怪的是,她就是沒辦法真心怨恨他。
事後,只要他溫柔一點、放松一些,她又會掉以輕心,任自己無意的落入他的陷阱。
煩悶與困惑交結的情緒,翻來覆去,擾亂了琉璃。
「姑娘。」他手指輕輕撥開她散亂在面容上的幾根發絲。「說真心話,你褒多于貶的夸獎,我听得很高興。」
「高興有什麼用,你會放我走嗎?」若他點頭,要她贊美他多少次都行,她甚至可以不計較他的種種「惡行」
朱延熙搖搖頭,承受著琉璃失望的凝視,有些心疼她的眸光黯淡、沮喪無比的神態,連忙說道︰「你的目的是不嫁給常宵,我能幫你解決這場婚事。」
「如何解決?」琉璃沒興趣的問,繼而說道︰「你是王爺,任何事物,手到擒來;可事後的結果呢?我仍得自己承擔。」
「單單私逃一事,家人就不會放過我,你送我回去,根本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不如殺了我吧!」
「說得真可憐。」燈火熄滅了,朱延熙動作輕緩的坐上床。「我說幫忙,自然會幫到底,你在馮家若待不下去,干脆……」
「干脆怎麼?」听他自信的語氣似有好主意,琉璃緊急迫問,無暇拒絕他的親近。他的溫暖氣息,無形的包裹住她的身體。
「你先告訴我,你在馮家是什麼身分?」朱延熙不信她先前所說的搪塞。
琉璃頓了頓,戒心又起,她同樣不相信他。「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她依然不願說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