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再也無法克制的流下,緊握的雙拳任由長指嵌入掌間,撐起顫動不止的身軀,眼中流露著無助和痛苦,倪安再也無法忍耐心中的痛苦。「嚴……嚴飛……」
終于見到她了!
初見她的剎那,浮蕩在心底的不安終于停止,嚴飛重重的松了一口氣,五天了,整整五天的時間,對他來說卻好似長久得令他幾乎要發狂。
消失了五天的女人!
這可惡的女人竟然消失這麼久,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因為一個女人的存在而被束縛得無法松懈——替她擔憂、為她不安,如今的他願意承認,這個女人讓他無法放下。
如果再見不到她,也許他的一切將會變得十分不對勁,這是他在夜半時分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總覺得心口的煩躁殘忍的折磨著他,讓他無法平靜,所以他出現了,可從頭到尾,他都不曾預期會在這種夜晚時分遇上她,但是……
但是他真的遇上了,原本計劃駕車隨意轉轉,沒想到還是轉到這里,又發現到她的身影。
老天!她在做什麼?難道她不知道現在已經很晚了嗎?難道她不懂得什麼叫作危險嗎?難道……
她是怎麼了?她為何蹲著?她不舒服嗎?
才這麼想,當嚴飛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何時急忙沖下車,擔憂不已的站在她面前。
然後……心被狠狠的、重重的撞擊著,他看到倪安眼中的絕望和痛苦,就像三年前的她——仿佛她對這世間已經不再留戀,又宛如看到她放棄一切,甚至放棄她自己……
「倪安?」不確定的口吻夾帶一絲對她的心疼和思念,嚴飛小心翼翼的站在她眼前,緩緩伸手,示意她投入他的胸膛。
好似不這麼做,他就無法安心;如果不將她擁入懷中,別說平息數日來對她的擔心,更無法平撫強烈糾結于他心口的那股煩躁。
「嚴飛……」淚就這麼一顆顆墜落,無神地站起身,倪安步伐顛簸,祈求渴望般地落入眼前那片寬厚溫暖的胸膛內。
發冷的身子劇烈顫動,她無力的偎進他的懷中,冰冷的雙手緊揪他的衣裳,埋在他的胸口,藉著哭泣,發出痛苦的泣訴。「救救我、救救我,我求求你幫我,無論任何事我都願意做,只求你幫我保住媽媽留下的唯一房子,我求你,什麼事我都肯做,請你幫我、請你幫我……」
她需要錢,為了錢,為了保護這間充滿回憶,也是她唯一珍貴的財產,她什麼都不管,什麼都願意做。
當虛軟縴細的身子落入他的胸膛內,嚴飛毫不猶豫的收緊雙臂,將她那脆弱的身子深深擁住。
听著她破碎的泣語,嚴飛低下頭,將懷中人兒擁抱得密不透風。
震撼的心房、鼓作的聲響,大得仿佛能傳進他的耳中,原來這是他的心跳聲、這是他心底的聲音,他想念她,好想、好想……
這一刻,保護她的沖動浮現在他的腦中,他渴望拭去她眼中的淚水,將她脆弱不堪的心靈用幸福來填滿,給她滿滿的快樂,讓她永遠保持甜蜜的笑容,而不是這般的哀傷。
難道你還期望我生下你是為了愛你?
倏地,可怕的話語猛地沖進他的腦海,嚴飛柔情的雙目瞬間變得森冷,緊擁懷中人兒的雙手也僵硬得無法收緊。
我生下你只是為了給嚴家一個交代……
女人殘忍嘲諷的臉孔瞬間映入眼簾,嚴飛目光變得幽暗陰森。
從頭到尾,你只是個下人的孩子,要不是我與下人勾結,你以為你還能站在這里,生活在衣食無缺的好環境中嗎?
女人無情的話像是一道魔咒,緊緊攀附在他的耳邊,一次又一次不斷的回響。
女人,是不可信任的!
心底冒出的冷意宛如駭人的藤蔓,將他的身子環繞束縛,讓他幾乎要窒息。
眼眸透露出陰冷,嚴飛雙手落下,緊緊握拳,以強大的意志力與心中發出的疼惜、渴望交戰著。
人,這一生被騙一次就夠了,女人是無法信任的!
連摯愛的親人都能背叛,這世上又有什麼人能夠相信呢?
抬起頭,目光幾乎空洞地凝望漆黑的天際,依在胸前的女人仍然哭泣不斷,嚴飛硬是狠下心,拒絕順從他心底的渴望,任由自己的神智游離,將體內那陣陣痛苦的抽疼感置之不理。
是啊!女人是無法信任的,他可不能忘啊……
第五章
回到家時已是清晨三點,嚴飛清冷的神色讓人難以察覺出他此刻的心情。
苞在身後一塊踏入屋內的倪安,雖然臉色依然蒼白,但看得出她的情緒已經較為穩定——沒想到這個男人又再一次幫了她。
「坐。」嚴飛指著沙發,神情冷漠的對她發出命令。
走進這間偌大的房子,倪安順從的走到沙發前。這好像是她第二次來這里了,環顧室內的擺設,倪安腦中不禁浮現三年前的情形——
三年前那一夜,當時她的情緒十分不穩定,為了避免她再做出瘋狂舉動牽連其他受害者,嚴飛不顧她的意願,強行將她帶回他的住處。
想到這,倪安的唇瓣揚起一抹濃濃的苦澀笑意。
那時的她雖然被帶回來,但這個男人並沒有開導她,只是逕自將她當作隱形人般丟在客廳,要她自力救濟。
她還記得,那天是個非常寒冷的一天,而這男人對她沒有半點憐惜,從頭到尾只開口說了一句,「你睡沙發。」然後再也不理她,就連一條被子也吝嗇施舍,任她在寒冷的夜晚瑟縮著身子失眠到天明。
眼前突然出現他遞來的水杯,打斷了倪安的回憶。
「謝謝。」倪安感激的接過水。
嚴飛拉下頸上領帶,坐在沙發另一頭。
「今天……謝謝你的幫忙。」就在方才,當她再也無能為力改變任何結果時,他又出現了!
仿佛尋得一絲曙光,她無法多想,只能向他求助;而這個男人沒有多問事情緣由,毫不猶豫的再次救了她,把母親留下的房子給贖了回來。
是的,只因她的求救,這個被眾人誤解為殘忍無情的男人,毫不猶豫的在這清晨時刻打電話給自己的秘書,要他馬上從公司金庫調出七百五十萬替她解決了那筆債務。
丙然如她所想,雖然看似無情,實則他有一顆比任何人都要善良的心。
她和他雖然不算真正熟識,更無法與朋友兩字沾上邊,但他卻在她最脆弱,最需要救援時,二話不說再次伸出援手,這要她如何能不感激、不感動?
嚴飛冷酷的眼眸在凝望她含笑恬靜的面容時,某種火熱的溫度一閃而逝,但他掩飾得很好,甚至他馬上將那抹不該存在的溫度全然抹殺,仿佛不希望讓她發現,更不願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是為了無法忽視她的傷心。
「幫忙?我有說要幫你嗎?」平板接近殘酷的口吻自他發出冷笑的唇瓣吐出,嚴飛好整以暇的靠在沙發上,雙手落于椅背。
「呃?我是說今天的那筆錢,如果不是你願意拿出那筆錢,我想從今天開始,媽媽留給我的店一定會被別人給奪走!」無論這個男人戴上如何殘忍的面具,她知道那全是偽裝的,所以對他刻意裝出來的不善態度,她毫不畏懼。「我會把錢還你的,我的戶頭里現在只有兩百多萬,明天一早,我就會先把這些錢還你,其余的……我會每個月按時還你。」
「有人要你還那些錢嗎?」嚴飛嗤之以鼻的冷笑,對他來說,這點錢微不足道。
「不行!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我是一定得還你的!」倪安慌張的聲明,她已經欠他好多人情,再這麼累積下去,她該如何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