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殷……」
朱殷殷停下腳步,愕然的、怔怔的、不可思議的看著從密林中走出的男子,俊逸、挺拔,渾身散發出尊貴的氣息,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突然降臨人世,帶來不可侵犯的距離與溫柔。
「冀……冀威?」
必冀威走到她的面前,「是的,是我。」
目光像是凝結了,她像是被人點穴般渾身動彈不得,目光凝視著他,直到她看到他的右眼,欣喜與訝然、痛苦與悲哀,動蕩起伏的情緒狠狠的撞擊著她。
朱殷殷復雜而痛楚的看他一眼,接著身子飛了起來,她縱躍到樹上去。
「殷殷?」關冀威大驚,立刻追了過去。
見到關冀威朝她飛了過來,朱殷殷不禁詫異,什麼時候他的身手變這麼矯健?
不能見到他,不能再看到他呀!她心頭痛苦的嘶吼著,眼前也模糊了。
她是想他、念他,日日夜夜被相思啃蝕得椎心刺骨,可是不能相見就是不能相見……
淚水模糊了她的眼,傷痛亂了她的腳步,但身後仍清楚傳來──
「殷殷!」
如雷巨吼般的聲音,震動了她的心房,她心頭一亂,腳步也跟著亂了,隨即身子被一雙鐵臂箝制住,她想要掙扎,卻因身在空中而使自己落入險境,急墜落地。
手臂的主人搶先一步落到地上,然後一個翻身將她壓住,朱殷殷恐懼的大叫︰「走開!走開!」
「殷殷,住手!」
「你為什麼要出現?走開!」她雙手揮舞,不斷掙扎。
必冀威不想傷她,她卻偏偏這麼難纏,直至腕上傳來劇疼她才認輸,哭了起來。
「殷殷……妳為什麼要跑走?」他將她的雙手壓在地上,免得她又從他手中溜走。
知道掙扎無效,朱殷殷淚流滿面。
她的淚水引起了他的心疼,那淚水不適合掛在她的臉上,但又怕她跑走,于是他俯,緩緩地將淚水吮干。
朱殷殷眼楮一澀,淚珠落得更多了。
「殷殷,別哭,殷殷……」他的聲音也瘖 起來。
淚落得更多,換來的是他更多的吻,在她的眼楮、臉頰、鼻子、唇上,一到唇瓣時,他的動作便停了下來,溫熱的唇瓣緊緊貼著她的,然後他的舌尖伸了出來,在她唇邊游移,她不禁一愣,小嘴微張,他的舌立刻鑽了進去,吻得深入、熱烈。
朱殷殷全身無力,只能被動的接受他的吻,他的氣息熾熱而迫人,他的吻親昵而誘人,他的情濤狂烈而洶涌,一再勾起她深藏的情愫,就如同當初見到他時,便再也無法逃月兌了。
待他離開她的唇,看著她迷亂而微醺的眼眸實在醉人,如果他再不克制的話,就會發生更激烈的事,于是他平息下來。
「為什麼一看到我就跑?」
朱殷殷沒有回答。
他捧著她的臉,強迫她正視他。
「告訴我。」
「你為什麼要回來?」她語氣輕幽的問道。
「我來找妳。」
「你不可以找我。」
「為什麼我不可以找妳?」他憤怒了。
朱殷殷看著他,還有他身後那片夜空,夜空上是一輪孤寂的月亮,大家都好孤單……
「你的眼楮……」她輕撫著他右眼,「看得到嗎?」
「只有這只眼楮看得到妳。」他拉她的手去模他的左眼。
「我很抱歉。」
「所以妳拒絕跟我見面嗎?」他忽然明白了。「妳這個傻瓜,我都不在意了,妳在意什麼?」
「不只是這樣……」
「那是為了什麼?」
朱殷殷掙扎著想坐起來。
確定她不會突然跑走,關冀威才讓她自由,不過雙手仍環抱著她,讓空虛已久的心靈得到充實。
「你怎麼會找到我的?」
「是啞婆婆告訴我的。」啞婆婆當然不可能用說的,但關冀威和她自有溝通的方法。
「婆婆?」朱殷殷一怔,「她怎麼會告訴妳?」
「本來我以為妳回華蓋宮了,可是我不知道怎麼去華蓋宮,于是托人找啞婆婆,沒想到啞婆婆告訴我妳根本沒回宮,這些日子以來,妳一個人飄零在外。」
要怎麼回去?在做了那些事之後,她還有臉回去嗎?所以只好一個人流浪在外,無家可歸。收容她的,只有啞婆婆和這她自小長大的華蓋山了。
「你這是何苦呢?」她忍不住嘆息,為他所做的一切。
「為了妳,不管妳到什麼地方,我都會去找妳。」
酸楚再度在她心里翻攪,朱殷殷紅了眼楮。
她何嘗不想他、念他?更想要伴在他的身邊,所以夜夜尋找當初見到他的樹林,看著清冷的月光,都讓她以為回到了過去。
「你好傻。」
「但是我找到妳了,不是嗎?」如果他不傻一點,還會找得到她嗎?「讓我陪著妳,我們不要再分開,殷殷,我愛妳。」
這是當初他不畏大師姊的理由,也是害得他遍體鱗傷的原因,朱殷殷心里既酸楚又甜蜜。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愛妳,但愛上了就是愛上了。」
是啊!就像她。那些孤寂的日子,就是因為有對他的思念,才得以熬過來,而在見到他之後,才驚覺這些年來的自己是多麼的緊強。
「冀威……」
月光溫柔的灑落下來,將他們身上布滿銀色的光芒,像是要為了補償先前的苦楚,而格外溫柔。
「關王妃,我們敬妳是王妃,又和玟意是手帕交,才願意讓玉瑤到府上作客,沒想到她卻被冀威丟在悅賓樓。」童慶文聲色俱厲,滿臉不悅的向蕭鳳卿討公道。「現在玉瑤鎮日躲在房里不肯出來,妳說,你們關家要怎麼給我一個交代?」
蕭鳳卿知道理虧,也只能道歉,「童大人,小兒行為不周,對不起令嬡,真是抱歉。」
童慶文官拜寺丞,童家聲望非比尋常,如今女兒受到這種侮辱,他這做父親的怎忍得下這口氣?
「冀威呢?已經這麼多天了,他還沒去和玉瑤道歉。」這是童慶文最不滿的一點,事情發生到現在,都不見他的蹤影,反倒是關冀磊代弟弟上門賠罪。
「威兒他……不在。」
「不在?」童慶文爆跳如雷。「我童慶文的女兒是什麼樣的人,豈容得他如此玩弄?他到底在哪里?」
「慶文……」孫玟意輕拍丈夫的手,她和蕭鳳卿交情匪淺,見丈夫和好友就要反目,她不禁提心吊膽。
蕭鳳卿也很為難,要怎麼跟童慶文講,冀威從那一天開始,就沒有回家了?
「爹!」童玉瑤緩緩走進關家大廳。
童慶文和孫玟意一臉驚訝的看著女兒。
「玉瑤,妳怎麼來了?」
「我听雁兒說爹和娘來關家,就趕緊過來了。爹,你沒有讓人家為難吧?」
「妳這孩子……爹是在幫妳討公道啊!」
「我知道,謝謝爹的好意,但是這件事,請爹不要插手好嗎?」
「玉瑤……」
在童玉瑤的堅持下,童慶文和孫玟意先行回府,然後童玉瑤要求和蕭鳳卿單獨說話。
「王妃,請妳告訴我威哥哥人在哪里?」經過數日她的心情稍微平復,決定找關冀威問個清楚。
蕭鳳卿對她充滿愧疚,便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她。
從那一天開始,關冀威就沒有回家了,是僕人在打掃他的書房時,看到他留下來的信,才知道他去華蓋山。
等童玉瑤離開關府時,她明了了,她終于明了了!
原來他和她都在愛人,他所愛的人在天涯,于是他遠赴華蓋山尋找朱殷殷;而她就在他的咫尺,卻得不到他的心,他甚至利用帶她出去的機會,將她丟在悅賓樓里,然後去找另外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