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氣息不穩,眼眶瞬間泛紅,顫動的雙唇像是強忍著激動的情緒而無法開口。
闢盟站在門口,臉色顯得既僵硬又難看,看她的神情更像是在面對陌生人——生疏而冷漠。「我很想知道為什麼你的情緒不能激動?為什麼你該死的會發生休克?為什麼當我人趕來這里的同時,你的『弟弟』竟然在簽那幾張該死的切結書,好確定你能動手術?還有……你該死的體內為什麼必須裝心律調節器?而那竟然還是在五年前就有的東西?而我卻完全不知情?!」
楊若舞的心感覺刺痛不已,只為他那充滿距離又不滿的言語。
她咬著唇無法開口,只能垂下眼,任由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可悲與失落。
「喂!我剛才已經告訴過你,我姊姊的身子情況很不好,你能不能講話不要這麼尖銳!」楊亦天惡狠狠地轉頭瞪著身後的官盟,很後悔自己竟然答應讓他留下來。
要不是官盟以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出現在他面前,楊亦天根本不可能知道,原來官盟——這個風靡全球的知名導演竟然是姊姊的前夫。
只是為什麼他們是夫妻,他卻從來不曾听若舞提起過這個男人?
「亦天,你先出去一下好嗎?」楊若舞虛弱的要求。
「我不——」
但楊若舞堅持的目光,令楊亦天當下住了口。
「我知道了,我就在外面,如果有什麼事,就大聲喊我!」楊亦天瞪了官盟一眼,算是對他提出警告。
沉悶的氣息籠罩在病房中,官盟定定地望著楊若舞那張蒼白且無血色的臉孔。
「我、我沒想到你會來看我,謝謝你。」楊若舞抬起頭,強打起精神地對官盟笑著,試圖用平淡的口吻化解病房內僵硬的氣氛。
闢盟沉默不開口,他冷漠的眼眸在望著她時帶著復雜的神采,似乎對她感到不滿、痛恨又……擔憂!
楊若舞僵硬地笑了笑,不自在的目光游移四處,就是沒有看著他太久的勇氣。「我、我這是很久以前的病了,只要我情緒一激動,就會引發心室顫動;而我體內那顆心律調節器又剛好沒電,我卻沒發現,才會引發休克。」
她為何會感受到他那不滿的氣焰?為何他們兩人已有五年不曾再見面,可只要她一听到他的事,她的情緒仍是這麼容易因他而被挑動?
楊若舞苦笑的搖搖頭,即便她再如何的思念他,即使她知道他恨她,但在見到他的一剎那,她仍止不住地感到喜悅。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官盟話一說出口,隨即厭惡自己般的想打自己的嘴巴。
他這麼提問,不就間接代表他還關心她的事了?
如果可以,他早該在確定她沒事後,便狠心扭頭就走,而不是像個傻瓜一樣,待在醫院整整一個星期就為了等她醒來;就算她醒了,他也該理所當然的轉身就走,而不是走進病房內和她相看兩瞪眼。
這女人……該死的,到底為什麼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甚至他想伸手用力搖晃這個看起來病懨懨的女人,狠狠罵她一頓,質問她為何要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憤怒的氣息涌上心頭,逼得官盟直想發火。
「嗯?」楊若舞不解地抬起頭,當她的目光再一次對上他冷冽得足以凍死人的寒冷眼神時,又心虛地低下頭。
「你再給我裝作一副膽小的模樣,再一次把自己偽裝成縮頭烏龜看看!這次你別想我會再和上次一樣,什麼都不問,什麼原因都沒搞清楚,就被強制押上律師事務所簽那張該死的離婚證書!」體內一股名為火山爆發的怒焰正在熊熊燃燒著,讓方圓數十里的一切全能感受到他憤怒的火氣。
楊若舞低著頭,別說有勇氣看他,就連她的雙手都只能死緊的抓著和她手指一樣雪白的被單,任由一旁的醫療儀器發出危險的警示聲。
「放松你的手,你想讓插在手上的針管斷在體內嗎?」官盟粗聲大吼,目光猙獰,看著她縴細如骨的手背因她的握拳而緊繃著,她手背上的針管根本無法持續運作,官盟感覺自己真的快要抓狂了。
他命令的口吻令楊若舞反射性地松開手,一旁的醫療儀器也同時安靜下來。
闢盟用力撫揉隱隱作痛的額頭,他用力吸了一口氣,逼自己別再發出怒吼聲嚇著她。
也只有她,也只有在面對楊若舞這個女人時,他的情緒才會變得這麼不正常!一向引以為傲的和善、一向對眾人毫不在乎的他,就只有在面對這個女人時,很容易的被挑動起他的情緒,讓他的脾氣游走在不安定的邊緣。
闢盟低吼一聲,他走近病床,拉了一張椅子坐下,目光始終停在她的臉龐不願轉移,但每看她一眼,他努力壓下的氣焰就一點一點的高漲著。
「現在,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體內那顆心律調節器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你要裝這種東西?什麼是心室顫動我不懂,也該死的不曾听過你有這種病;還有我怎麼不知道你有一個弟弟?他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曾經以為這世上最了解她的,除了她的家人外,就是他了,但為何現在浮現的問題,他全有听沒有懂?!
闢天賜在辦公室理所當然說的那句話讓他非常的在意,到底他被隱瞞了什麼事?!
楊若舞難以啟齒,她不知該如何解釋,所以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又是咬唇、又是煩惱。
「沒關系,反正我現在時間多的是,我們就繼續耗,耗到你願意張嘴、耗到你想到如何開口為止!」這就是她,這就是他所認識的楊若舞——一個臉上保持著不知所措,在面對他時總是慌亂不已的膽小、害羞的小女人。
雖然現在的她是這副模樣,但無庸置疑,當他听說她接下星宮集團的家族企業時,仍是感到十足十的震驚。
憑她那害羞、怕生,如溫室般花朵被家人保護得密不透風的她,該如何接手家族企業?
當時的他,腦中馬上聯想到的是不出半年,星宮集團肯定會經營得零零落落,離倒閉不遠。
可結果卻相反,星宮集團在她的帶領之下,雖然沒有增建更大的事跡,卻穩定發展,至今仍是度假業界十大集團之一。
闢盟擰眉瞪著躺在病床上的楊若舞,看著她蒼白無血色的容顏,他的心竟不斷的抽痛著。
懊死!闢盟,你爭氣一點,這個女人沒有值得你同情、心疼的地方,別再自掘墳墓讓自己受傷了,難道五年前的事還不夠讓你有所警惕——
她是為了你好,不得不離開你……
懊死!二哥的話到底又是什麼意思?
「……來的。」楊若舞低聲怯澀地開口。
「什麼?」宮盟回過神,他懊惱地低咒,氣自己竟然看她看得出神。
楊若舞緩緩抬起頭,一臉的無辜和不安。「亦天是爸爸要我領養來的。」
領養?官盟皺著臉,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話。「你把我當傻瓜嗎?我和你認識多久,就和你父親認識有多久,怎麼連你家有一個領養來的兒子我都不曉得?」這女人說謊能力也太不高明了些。
「是真的。」楊若舞咬著唇,一本正經的說︰「亦天是爸爸走後一個月才領養的。」
為什麼要突然領養一個孩子?這又是何時決定的?「帶回來?從孤兒院?」
「嗯,剛開始有一個新弟弟,老實說,我好緊張,不知該如何和他相處,可是他啊真的很棒,也很體貼……」一說到自己的弟弟,楊若舞就顯得很高興,卻在發現自己說話的對象是官盟——那個和她分開的男人後,又自動沉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