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沾染到髒東西的饅頭給我吃!」官天賜哼了兩聲。
「那是因為你亂丟東西而造成的。」這也不是她的錯,是他自己的錯。
「所以你就可以拿保麗龍碗來給我用?」嘿嘿!誰才是這里的老大?怎麼他得接二連三被她責備?
「最後你還不是把碗給碎了,這就證明了我的做法是對的,如果當時你拿的是玻璃碗,受傷的人可是你自己!」看吧!她可是有先見之明,用那種小玩意還能避免他受傷,梁小小洋洋得意的笑說著。
「可到最後,你還躲著我!」害他變得有點怪。
「那是因為你打了我!」而且有損她女人的尊嚴,她不躲,難道還得任他繼續欺負嗎?
「我道歉了。」官天賜非常有耐心的提醒。
「套一句你曾經說過的話,與其做完壞事後才道歉,倒不如事先就別做。」梁小小好乍得意的奸笑著,嘿嘿!這—次,她贏了。
闢天賜冷著臉,神情布滿陰沉,這女人,讓她佔佔上風,她竟然敢拿喬?哼!應該是皮在癢了。「你想再讓我打一頓嗎?」他壞心的威脅。
梁小小立刻清醒了,雙眼顯現出恐懼和不安的神采,「對……對不起。」她好可憐,不管到哪都是被欺負的份。
發現她的語氣中又帶著惶恐,官天賜不禁擰眉。「算了,我也有錯,但你不該躲我。」
他想了想,發現自己這種說法有點怪,又馬上改口,「管家的年紀不小,有很多事需要你的幫忙,既然你受雇在這工作,就不該為了私人情緒而把工作丟給別人處理。」
也不想想她這麼做還不是會被他欺負,她自己不懂得檢討,卻還義正辭嚴的跟他強辯。
「如果你先前會這樣想,當初就不該對其他人凶巴巴的,把大家都趕走,害得林管家這麼辛苦。」梁小小重新面對官天賜。
其實這男人和善起來倒是很不錯,不過生起氣來,找起人的麻煩時,真的很可怕,前幾天林管家有告訴她,官天賜在還沒有受傷前,他的個性可是官家人中最平易近人、最好相處的,只是一場車禍害他變得如此。
「你曾經失明過嗎?」官天賜又退了一步,最後他干脆轉身背對著她,不讓她看見他臉上的自嘲。
梁小小不發一語,看著他孤寂的背影,她悄悄朝他的方向走去面對他。
「如果不曾失明過,不曾因為重大沖擊而導致你預定的人生在瞬間毀滅,那你就沒資格指責我這麼做是不對的。」沒有承受過這種傷害,她根本無法理解他心中的痛苦——那是一種旁徨無肋的感覺,那是一種當光明世界在瞬間消失的恐懼與煎熬。
靶同身受,梁小小低下頭,輕聲開口,「那像是父母突然發生車禍,把一大筆債務全留給我們子女來承擔,這算不算?」
沉沒在陰暗世界中的官天賜霎時抬起頭,耳里傳來她無助的低語聲,他則是細細的聆听著。
「我家本來很有錢,我爸有間很大的公司,媽媽也是知名的服裝設計師,可是一場車禍奪走了他們的生命!在我十歲的時候,他們就離開人世,到天上去了。
「爸爸公司的大老們眼見我們的年紀很小,便說要在我們成年前替我們經營公司,誰知到最後,公司全變成他們的;就連媽媽個人專屬的品牌經營權也莫名被他們給奪走!
「我們那時候什麼都不懂,也不知道該如何爭取屬于自己的權利,沒人肯幫助我們,沒人願意照顧我們,結果……過去爸爸以自己名義替公司貸款的債務都全壓在我們身上;媽媽以往也有一些貸款,也都成為我們該解決的債務!
「十歲的年紀,怎麼會知道什麼叫拋棄繼承?還錢的命運就壓在我們姊妹的身上,除了欠錢外,我們只有一棟房子,那時我們都未成年,別說打工了,就連父母的保險金都只能拿去抵清債務,家中能變賣的東西全都賣了,到現在我們仍是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
「能賺錢的工作,不管吃多少苦,我們都願意做,這樣有沒有比你還慘?」由一個從小受盡案母疼愛的千余小姐轉為可憐無依的孤兒,這才是從光明的天堂瞬間墜落到地獄吧!
雖然她的語氣平淡,但不難想象一個十歲的小孩子當時是如何的無依、無助,更無法想象當時的她不過才剛懂事,卻必須面對現實,被強迫長大。
「我不會說你看不到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畢竟如果是我少了雙眼,我也會非常痛苦。」梁小小伸出手,大膽輕撫著他剛硬的臉龐。
她的語氣突然變得輕柔,像是在對一個小孩般的疼愛口吻,「雖然你覺得很痛苦,可與其沉浸在哀怨中,倒不如盡快去面對現實,因為你的日子還是要過,時間是下會為了等你清醒而停留在原地的。」
「我該和你一樣堅強?」被一個小女人教訓實在是一種很詭異又復雜的感覺,這好像是在訴說他官天賜比一個女人還不如。
「我一點也不堅強。」梁小小不好意思的傻笑,不過她這可愛的模樣官天賜無法看到,只能憑她的口氣知道她此刻感到十分困窘。
「其實我是三姊妹中最會惹麻煩、最不會賺錢、最愛哭、最膽小的一個,每份工作到了我的手上,最終的下場就是被辭退,從無例外;我的工作經驗很多,可最多待上幾個月就會被要求走路,所以我是個最沒用的人,但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沒有這份工作!」
「為什麼不能?」官天賜很好奇。
「小優……就是我姊姊說,如果我再被解雇,這次她絕對會把我賣了!」所以她才會在受到他惡質的欺負和驅趕,也堅持不肯走。
闢天賜發出笑聲,對她說的話及她滿月復的抱怨深覺有趣,難怪她會對他的舉動有這麼大的反應。
「所以如果你不想我照顧你,我可以和林管家交換職務,我一定不會吵到你,也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請你務必讓我繼續待在這里。」如果他還是要以欺負她為樂,那她絕對不會出聲反對,但前提是,別再打她的,那真的很丟臉。
「你還是繼續服侍我。」官人賜想也不想的說。
「嗯?」放在他臉上的小手忍不住抖了一下,梁小小輕輕放下手,眼中浮現一絲疑惑,然後她又恍然大悟,她和他說了這麼多,他卻還是打算閑來無事整整她就對了,虧她方才還以為已經和他建立起小小的友誼了呢!
臉上的暖和溫度消失,官天賜微微擰眉。「我不會再找你的麻煩了。」雖然他並不覺得她方才的安慰對他有多大的幫助,但她說對了一件事——
就算他再如何的絕望,世界依然在打轉、時間仍然在流逝,他可以選擇沉浸在痛苦中,拿別人出氣,或者重新去面對自己的缺陷。
「真的?」梁小小一點也不相信。
闢天賜保證的點點頭,他向來說到做到。
梁小小倒也沒多大的反應,只想日後觀察。
「明天……你會出現吧?」官天賜的語氣顯得有些不同,似乎帶著期待。
「……嗯。」梁小小咬唇點頭,如果這是他要的,她當然得照做。「我先把東西收好,晚安。」
這算是一個好的開始吧?至少他沒再說出要她滾的殘忍話語。
听到她肯定的答案,官天賜松了一口氣,但隨後他卻怔然不解自己為何會莫名產生安心的感覺。
轉過頭,梁小小打開房門,一個跪在地上偷听的老人還來不及站起身,倏地跌進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