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目的!」她冷凝著他,全身透徹的冷。
「目的?我怎麼會有什麼目的呢?我也不過是達成了病患的願望罷了。你也知道醫生嘛,一向都是軟心腸的。我是不願見你每日愁眉不展的。這樣子是很難讓傷處早日痊愈的。」他說著,還真像有那麼回事似的,幫她將被拉拉高。「我這樣子用心良苦,你竟然還以為我會有什麼目的,真的是太傷人了!」如同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他竟一坐到她的床邊,將臉埋入自己的雙掌中。一副痛苦萬分的樣子,就連手腕上的珠鏈也閃著委曲的光。
看著眼前這情形,一向對好奇兩個字毫無知覺的秋憶也不由輕皺了下眉頭。這男人是真的本性善良到智商低下還是根本就別有目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長相儒雅飄逸的陽光男孩,會在一身西裝革履的情形下耍起小孩脾氣來。剛剛不還一副痞子樣?
想到這里,她突然計上心頭。在他正在為她的不信任而傷心難過時,她突然猛向他肋下擊出一拳……
「哎呀!」一聲嘶吼如她願地從他口中溢出,接下來他砰的一聲重重摔到了地上,左手無誤地緊按著左肋下,痛苦萬狀地半跪在地上不敢動彈,更別說那疼痛的嘶吼在此時此刻已然成了無聲的嗚咽抽泣……對!抽泣!因為她很準確地听到了他的哭聲。
一個大男人在受了她的一拳後,哭了起來!兩人僵持著。許是見多了亡命之徒跟她拼斗時的狠絕表情吧!在那種情形下怎麼會有單單被打了一拳後便痛哭流涕的?于是現下,她覺得自己幾乎是手足無措了!面前的他像個孩子。一個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的孩子,雖然是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卻被她這樣的惡人打了一拳,痛得要死又委屈得要命。她像是罪孽深重……她不過是想試探試探他罷了,怎麼知道他果然是不會功夫又是這樣不耐打?
許久以後……
「你到底哭夠了沒有!」見他似乎是沒有想停的樣子,她干脆狂吼一聲。狂吼呢!多少年都不曾做過的事情,只是——她還有別的辦法能夠讓他不再哭成那樣嗎?
「你!」他輕咬著下唇轉頭看向她,並很好心地再掉幾滴眼淚出來表明他的絕不屈服。怎麼能她說不哭他就馬上不哭呢?當然,在這期間他還要努力地將眼藥水瓶藏藏好。
「你馬上給我出去!」深吸口氣,她伸出右手食指向門口,語氣不可避免地冰到零度以下。
「你剛打了我!」扶著牆壁痛苦萬狀地緩緩站來,臉上的眼藥水還沒有干涸,看起來真是楚楚可憐。
沒有答話,她等他還會講出些什麼來。
丙然,他是還沒有講完。在好不容易站直了身體後,他還不受教地向她靠近,直到來到她的床邊半蹲子與她平視︰「你要道歉,你要受罰,你要補償我的損失!還有,你不可以趕我出去的。小心我告訴冷天傲讓你住回醫院去!」他耍賴地低聲哼哼,眼楮倔強地看著她,還一把用衣袖抹掉臉上的「淚痕」,完全表現出了他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
「你最好馬上滾出去!」眼前這個男人讓她覺得厭惡,或者說是她不知道如何才能讓這看似柔弱的韌草服輸,不覺心底燃起數把無名火。
「不要!」如此好戲這樣就演完豈不太可惜了?
「你還想再挨一拳嗎?」她恨恨地威脅他,火氣已然在話語中有所透露。自從十歲以後就不再讓「怒火」兩字高過「冷漠」之上的她,現在竟讓他輕易地激出了怒意,也算是他功力深厚了。
「不想!」他馬上誠實地搖頭。全身畏縮了一下以表示他有多麼的不想再受她一拳。但如果她以為他已經決定敗下陣去就未免太過輕率了。因為她的傷處在腿上,所以他就離她遠一點,讓她不至于打得到他。而想讓他離開這間屋子——對不起,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難讓他移上半分。
「還不離開?」見他只是後退了幾步,她恨道。
「我說過了,這個房間除你以外,一定還有一個我。或者你也可以理解為,從現在開始有你的地方便會有我,而有我的地方也一定會有你。你明白了吧!」這麼清楚如果還不明白,他就要幫她打開腦袋看看了。
「如果我不希望你在這里呢!」她死盯著他,冷意就從這眼神中無誤地傳遞到了他的眼中,惹得他忽然覺得這屋里快要下起雪來了。
打了個哆嗦後,他盡量讓自己的笑容春意昂然︰「如果我不在這里,你也不會在這里。」多麼富有哲理性的答案啊!他開始在心底對自己大開表揚會。
「你同杜予威說了什麼?」她想到或者是因為背後有天傲和逍磊他們撐腰所以他才會在她面前如此囂張。
「這……唉呀!說出來還真是不好意思,像是故意要夸自己一樣。不過如果你一定要讓我說呢,作為醫生我當然一定會達成病人的願望的!嗯,這個其實也是真的沒有什麼啦!我只不過是亮出了身份而已,你那個三哥就像抓到救星似的拉住我,一定要我當你的私人醫生,並且還說讓我在這段時間以內不可以離開你半步呦!」這話倒是誠實得緊。世界馳名的醫生並不是有錢就請得到的,更何況他比那些個名醫更多出一個身份,至于是什麼——保密!
身份?她再次打量他,實在看不出他除了或許在醫學上有些成就外,還能有些什麼可以讓杜予威服氣的身份。而且這個決定絕對不會是杜予威一個人做的,也就是說天傲和逍磊也是知道的。是什麼樣的人可以讓他們三個人都一致認定?
「你不信嗎?」他笑嘻嘻地再次湊了過來。
「願聞其詳!」她語氣冷然且疏離。
「那你要先向我道歉,你剛剛才打了我!」那委屈的模樣似乎又要哭起來了。
道歉?她揪起眉,淡然道︰「恕難從命!」她從未向任何人道過歉,自然也不會對他例外。
「凡事總有第一次嘛!」這樣高傲冷絕,恐怕他還是第一個提出讓她道歉的人吧!有趣,真是有趣。
「倘若如此,你便不用說了!」她的好奇心一向不重,此人既然沒有什麼防備的必要,她便當他是一個靜止的雕塑,沒什麼稀奇。但如果他心存不軌,就算他當真是冷天傲他們派來的人,她也不會手下留情!
「你當真一點好奇心都沒有?」他不以為眼前這麼大的一個疑團竟然無法引起她的關注。眼前這個女孩需要改變,而且是大大的改變。太冷了、太悍了,沒有該有的好奇心,生活死板單一地以警惕、殺伐為主。血腥似乎永遠伴在她的左右,殺氣似乎永遠無法離開她分毫,她實在太需要改變了,他倒是願意接受這個挑戰,成為她改變的導師!多麼偉大的任務?他會讓她全身都充滿十七歲女孩應該擁有的一切,讓她變得快樂,讓她知道陽光比陰森的黑暗要好。
調個好位置,她想再次讓自己投入那永遠也不可能安穩的睡夢當中。只是,一旦屋子里多了一只嘰嘰喳喳的大麻雀,想睡覺都是個奢求。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他的面孔就這樣定在了她的面孔上方,鼻尖貼上了她的。
一股像是突然從天而降的壓迫感讓秋憶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火氣瞬間竄遍了周身,最終在雙拳凝成力道,再次萬無一失地攻擊他,並相當成功地讓他的肚子狠狠挨上一記。哀吼聲馬上高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