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也不過是他們隨口說說,你又當真了!」陸驚辰仍是不在意地笑笑。他可是想當一生的閑雲野鶴的,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些俗事牽絆住。隨性慣了,他從不想改。
「不是當真,而是事實便是如此!」扶著看情形像是被嚇破了膽的哥哥坐下,她將小白鼠放進了特意做得寬大的衣袖里面。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哥哥我,怎麼說起話來都不站在我這一邊。就算是賠償小白鼠對我的驚嚇也好,你必須要接下老爸的事業,听到沒有!」擺出一副老大的樣子,他可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
「哥!」她嘆氣。
「難道你想你哥哥因為背著家族這個大包袱而抑郁一生嗎?你想你哥哥因此而未老先衰,積勞成疾?作為妹妹你忍心嗎?」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長年累月如此講,他就不信他沒有成功的那天。
「哥,你想當閑雲野鶴我知道,但你也不能就拋下這一大家子呀!我的能力怎麼說也是有限——」
「少爺,醫院說有人中了槍傷要你過去!」她的話因陳嫂的呼喚而打斷,看向哥哥時才發現他早以在百米以外。見他用跑的往車庫而去,她不得不再嘆上一口氣了——他不是被嚇了個半死,腳下直發軟嗎?怎麼一听到有人受了傷便跑得比誰都快?除了擔心病人的安危外,還有一條理由應該是,他根本是要借由被嚇引發出她泛濫的同情心與愧疚心。她不禁要問,大哥是否曾參加過話劇團?
輕輕推開病房的房門,杜予威躡手躡腳走了進來。這是私人加護病房,所以僅有一張病床。其余的地方你說它是星級飯店也沒人會反對。心里贊嘆著床上病患的好命,如果中槍的人是他,那該有多好?真想念感冒時那種為所欲為……
「予威!」
一聲冷然突兀的低喚,嚇飛了杜予威的三魂七魄。他討厭在自己做白日夢的時候遭人打擾,當然,如果打擾他的人是他親愛的小妹,那就無所謂了。
一個暖暖的微笑擺在他那張稍嫌嫵媚的臉上,他輕輕轉過頭去看病床上的人兒。那是一個冰美人兒。美麗的臉龐精致如冰雕般不真實,有著獨特的美卻也是世間僅見的寒霜冷雪。可嘆啊!如此一名弱女子竟然會受傷必須躺在床上,真是可憐——作為知己的他多麼想代她受罪,多麼希望現在躺在床上的人是他呀!
「秋憶!」杜予威來到隋秋憶的病床前,將拿在手中的鮮花插入一旁桌上的花瓶中。「以為你睡了,所以不敢出聲打擾你。都住進醫院了,你就多想想如何休息不好嗎?好端端地非要看我被你嚇得半死!」嘴上說得怨懟極了,杜予威卻是真心心疼這個情同手足的女子。小小的年紀就讓仇恨兩個字壓得喘不過氣來,好不容易人進了醫院,他同其他兩個人都希望秋憶能夠愛惜自己,好好休養。
「我已經沒大礙了!」知道杜予威的言不由衷,更知道那三個待自己如親妹子般的大男人是如何真心誠意。但在這種時候她若是睡得著才怪。更何況多年來的訓練讓她的警覺性永遠高于常人,就算是睡下了也是睡不實的。所以,她現在僅能做的便是讓他們不要再替她擔心。她的傷已經好了,這該是他們所最願意听到的消息吧!而且她希望自己能夠早日回到隊伍中去,那是她的戰場啊!
「那麼重的傷,你還想像過去一樣混混就過關?」杜予威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秋憶的心思他豈會不明?「不要在我們面前逞英雄。也不要妄想我們會讓你現在就跑去涉險,就算想戰斗也要在養好傷之後。」拉了椅子坐到了秋憶病床邊。「我們是你如今在這世上僅剩的親人了,不要對我們隱瞞你的痛苦知道嗎?」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想著自己也不過二十二歲的年紀,現在便要像個老人般安撫一個女孩,還真是哥哥難為啊。
「我真的沒事了!」她不想讓大家都為她一個人擔心,但她卻是不善言語。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惟一會的怕就是冷言冷語了。是他們當她是親人不曾同她計較過,時至今日,也只有在面對他們時,她才會有稍顯平淡而不傷人的口氣。
「秋憶!」
正想再勸說兩句,門卻在此時打開了。
「探病時間已經過了!」護士小姐首先走了進來,在看到杜予威的背影後便提醒道。
「我馬上就離開!」杜予威轉頭看向護士小姐,卻未對護士小姐驚艷的眼光而有所表示。反而是跟在護士小姐身後走進來的年輕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位醫生年紀該是與他相仿。只是這年輕人眼中太過潔淨的神情讓他不敢置信。以其明亮干淨的程度而言說他是個嬰兒也絕不為過。這是個太過干淨的人,也是個太過明亮的人。
「這位一定是秋憶的主治醫師了!」杜予威禮貌地站起來同這年輕人打招呼,並與他雙手交握,四目相投。「要多謝這些日子你對秋憶的照顧!」以秋憶兄長的身份,杜子威溫和地淡語。
「救人是醫生的職責!」對方只是寒暄了這麼一句,便將注意力放到了秋憶的身上。「如果這位先生不介意的話,我想我該為隋小姐檢查了。您請便吧!」明顯的驅逐話語從他口中訴出,不覺讓杜予威一驚。暗自想難道是自己看錯人了不成?這年輕的醫生實在不像是一個會讓人難以下台的人。這人……並不似外表一般儒雅溫和,心地也未必真的潔淨無瑕。只是他的眼楮……
一個人的眼神豈會騙人?
「那我就不再打擾你的工作了。」杜予威又轉向秋憶,「我先回去,你自己要好好保重。」說完,便側身要離開,就在他經過護士小姐身邊時,秋憶冷淡的語音便無誤地傳了過來。
「予威,你等一下!」秋憶喚住了他。
「什麼?」杜予威轉過身子看向秋憶。
「你叫陸驚辰!」秋憶續而看向自己的主治醫生,語氣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你看著我的名牌自然不會錯!」依眼前的情形,陸驚辰知道好戲就要上演了,心中不免揚起一分興趣。哈!這不比同那個無聊人士握手更讓人高興?
「好!」秋憶點了點頭,沒有去理會陸驚辰語氣中絲毫不隱藏的盎然趣味。
「如何呢?」陸驚辰接話問。
「秋憶!」杜予威可是清楚得緊,「你現在做什麼也是白費不是嗎?我看得出你傷勢不輕,就算你找個醫生來說情也沒得商量。你不要自欺欺人。」
「予威!我不是瓷女圭女圭!」她必須立即回到她的戰場才是,否則她會錯過很多。而且這兩年來他們為她擔了太多本不該是他們承擔的東西,他們一直都在幫她,她不可以就這樣坐以待斃,任由這些愛護她的人在那模不清道路的荊棘中行走。就算該有什麼大禍大難那也該是她來承受,不是嗎?
「秋憶,听三哥一句話不行嗎?」杜子威來到了秋憶的床邊,緊握住秋憶冰冷的縴縴素手,難得地擺出了大家長的架子,「當初羅姨將你交到我們手里,你便是我們的親人。無論如何你的生命就是我們必須守護的,你不可以有絲毫損傷你明白嗎?否則你讓我們怎麼對得起羅姨,你說啊!」過度的激動讓杜子威的聲音有些顫抖,腦際在—瞬間閃過了兩年前的那張溫柔且不失堅毅的臉龐——羅珞女士。就是她一手將秋憶撫養長大,也是她親手將秋憶送到了他與其他兩位至交的手中。或者是羅珞女士曾經在更早些的歲月,同他們共同擁有的那段交集太讓人難以忘懷,也正因為那段交集使他們對羅珞女士有著近似乎母子間的情意。于是當羅珞女士將秋憶交到他們手中時,大家一致的意念便是保護好秋憶,同時義無返顧地幫助秋憶手刃殺害她父母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