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玲自艾自憐不休,在翻來覆去間,心思突地一轉。咦!她干啥這麼悲觀,爺爺是生病了沒錯,但生病並不代表即將死亡啊,說不定是他老人家太杞人憂天,實際上他病得很輕,再過不久就會痊愈了。
她掀開被子,臉上有著如夢初醒的豁然。哎呀呀呀,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哪!她竟然被爺爺的病況嚇得亂了分寸,哭得滿瀝嘩啦的不打緊,還在這邊胡思亂想地自許為仙杜拉,真是笨蛋一個!
緊繃的情緒瞬間松懈,令安德玲身上的睡蟲全然乍醒,她立時感到昏昏欲睡,晃眼她便進入了夢鄉,嘴角隨著夢境上揚再上揚……
第三章
放大假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匆然,從安德玲返家至今已一個月了。安明耀依然活著,而且活得如往常一般,這使她更確切相信,他自認命已不長矣的論調只是庸人自擾,她听听便罷無須太過在意。
于是,她開始有了放暑假的心情,一早人便沒了蹤影,任安明耀一整日通尋他倆不著。是的,她並不是一個人出去,而是強挖起仍在睡夢中的雷日璚一同前往。
他們去哪兒了呢?答案並不難猜測。住在山上踫上大熱天該如何解暑?答對了!就是有清涼水域的地方。水畔邊,只見她像只快樂的鳥兒東飛西舞,被迫當個小苞班的雷日璚則躲在樹蔭底下乘涼,力求苦中作樂。
「日璚,你坐在這里已經一個上午了,不煩嗎?」口中啃著土司,安德玲仍忙不迭問。
「不煩。」其實他坐下來的時間不超過半個小時,若由他說︰他們才剛到而已?
「也不會覺得無聊嗎?」止暑的甘泉就在眼前,難道他不心動?
「不會。」從出發至抵達,他的腳沒停過、她的嘴沒停過,他又怎麼會覺得無聊?
「下去玩水好不?」她盛情邀請,而且已身體力行。
「謝謝,我心領了。」她才剛吃過東西,這麼快就下水沒關系嗎?
安德玲是有備而來,除了已著上泳裝外,她把步行當作是熱身運動,所以她只要踢掉腳上的布鞋,然後再把上衣及短褲月兌了便可下水。
「真的不去?」
雷日璚淺笑著搖搖頭。她還真是放得開呀,竟然就在他面前表演月兌衣秀,雖然不是精光、雖然只有少少的……勉強算是三件好了,可其過程仍令人目不暇給,而風光呢?當然是無限美好嘍!
安德玲無謂地聳肩,轉身奔向「大海」。
雷日璚悠閑地端坐著欣賞。此刻的她,像極了一尾美人魚,縱身一躍的輕巧、入水後的輕快,仿佛水世界才是她的家。
雷日璚再次習慣性的眼楮看著、腦子打量著。一個月的不務正業,令他向來忙碌的腦細胞閑得發慌,所以為了怕自己的腦細胞會因此而怠惰,他便把研究她——一個看似簡單實則艱巨的任務當作是他每天的工……呃,消遣。
她的發長而柔、她的眉細而彎、她的眼黑而亮、她的鼻小而挺、她的唇紅而女敕、她的身材玲瓏有致,如此拼湊起來,她算是個標準的美女,喔,不,是小美女,因為她的身高離理想尚有些差距。
她笑起來如陽光般燦爛,有著從不矯揉造作的真性情,大抵上,她是討人喜歡的。如此看來,她的追求者想必不少吧?!嗯,就他看到的,可說是可觀了。
何解?除村中長住且尚未娶妻的青年才俊幾乎敗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外,還有因她而特意回村過暑假的學子,林林總總加起來,安家的門檻雖無被踏破之虞,可也稱得上是門庭若市了。
正因追求者日益增多,他便被安明耀派了項贖罪工作——護花兼驅狼。黃袍加身,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研究她而不被懷疑別有用心。再者,近親不得通婚的法律,更使他成為狼兒們急欲巴結討好的對象。
說實在的,這工作做來說輕松也輕松,說不輕松也不輕松,不必偷偷模模的消遣當然好,可滿山獸性大發的野狼也不是好應付的,趕了一只又來一只,令人煩不甚煩。
瞧,美人魚游得可悠哉得咧!這都得拜她出門太早所賜。想想,若哪只狼兒自願降格當只看門狗,那幅景象會是……雷日璚當下用他那零想象力的腦袋用力勾勒著,沒注意到狼兒已聞香而來。
咚、咚、咚!咦,那是什麼聲音啊?腦波受到嚴重的干擾,影響了他的專注力卻集中了他散渙的視神經。
定眼一看,狼來了,雷日璚立時站起來大聲喚道︰「安德,上來!」他伸手抓來浴巾等著。
安德玲也不遲疑,飛快地出水面。真掃興,人家游興正旺呢!她任雷日璚用浴巾將她整個人包起來。
「我沒帶豬肉來。」雷日璚在調侃之余也著手做著離去的準備。
「又取笑人家!」她原就嘟起的嘴這下嘀得更高了。
美人魚游上岸了,狼兒們自是一只只地跟上。
「玲玲,你怎麼不游了呢?」一號狼人抖著一身的水滴道。
「對啊,你怎麼不游了呢?」二號狼人不甘示弱也跟著問。
「玲玲……」
「停!」安德玲煩躁地喝止。「各位大哥,可不可以求求你們好心點放我一馬?」她不解,為什麼這趟回來,她的青梅竹馬們全變了樣。
「玲玲,你怎麼這麼說,我只是想陪你游泳而已啊,」三號狼人可憐兮兮地說,欲搏得她關愛的一眸。
沒給四號狼人發言的機會,安德玲搶先道︰「我現在不想游了!」
「那你想做什麼?我陪你。」五號狼人趁機接口。
安德玲苦不堪言地翻了好大一個白眼,隨之不顧眾狼兒們的虎視耽耽,將浴巾丟給雷日璚以便著衣。
肩負起跟班的責任,雷日璚拎著包包等著,見她整裝完畢,便立即走上前替她開路。「對不起,請讓讓!」
得罪不起,只得識相地依言而行,退一步海闊天空嘛!
沒料到自己會敗興而歸,安德玲壓抑不住情緒地將滿心的不悅全寫在她的花容上。烈陽高照、怒火難熄,于是她一路踢著地上的小石子出氣到家門,期間,跟在她後頭的人沒半個敢吭聲,謹守識時務者為俊杰之名言。
***
安德玲前腳才進家門,安明耀即迎上前。「玲玲,你上哪兒去啦?」怎麼氣嘟嘟的,誰那麼大膽子敢惹她生氣?
「去游泳啦!」她沒好氣地說。
安明耀用眼神詢問著雷日璚她氣從何來,雷日璚指了指門口,安明耀立時一目了然。「去去去,統統給我回家去!這裹不歡迎你們。」他不客氣地趕人,隨手掩上大門。
「玲玲,要出去怎麼不交代一聲,你不知道爺爺會擔心嗎?」語氣有些責怪的意味。
「人家一時興起嘛!」游不過癮就算了,還一進門就挨爺爺罵,真不劃算!
「你去哪兒游泳?」安明耀皮笑向不笑地質問。
「我……」慘了,完蛋了!一時氣極說漏了嘴,得快點想個安全地點呈報上去,不然爺爺鐵定要發飄了。
第一當事人沒回答,安明耀轉問第二當事人︰「日璚,你說!」終給他達到一次罪證確鑿的場面了,看她這回還怎麼賴得掉!
「我們是去……」突見安德玲拼命地朝自己使眼色,雷日璚隨即收口。
「去——」安明耀拉長了去音,擺明了恐嚇他非說不可。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雷日璚很老實地回道︰「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是哪里,請安先生原諒我的不細心。」多自貶的說詞呀,夠講義氣了吧!
安德玲感激不已。律師就是律師,回答得真不著邊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