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岑軒跟隨著,站定在她身後,「靖靖睡前總要人說故事給他听,他總嫌我不會說,都是用念的。」他信口道,依然不去想他為何會放縱自己帶她回家。
盎有磁性的嗓音輕拂過她的耳際,吹涼了黎心漾的背脊,但她仍裝作沒事一般的莞爾道︰「好像每個小孩都這樣,要听故事才能睡得著覺。」
這時,空氣中彌漫著沐浴乳的香氣,頓時引起她的聯想,而發梢隱約的感受到他的氣息,更使她心慌意亂。
「謝謝你今晚所做的一切。」他不想說得太明白,因他覺得沒必要。
乍聞這句話,稍隱的千頭萬緒又涌了上來,黎心漾既無法解釋這些個錯綜復雜的感覺是因何而生,卻又無力排解,只好讓自己一直處于迷茫的狀態中。
「你想問我些什麼嗎?」他給她理解的機會。
柔情的語調,迷情的意境,迫使黎心漾不得不趕緊逃離他的逼近,她巧妙的繞過他坐至沙發上,輕啜著酒壯膽。
「你怕我?」他緩緩轉身,好整以暇的望著她說。
「怕你?沒理由吧!」她擺著一個很淑女的坐姿,控制著音調道。
靳岑軒走到她的正對面,坐在茶幾上,「那你為何從不正視我?而只要我稍一靠近你,你就走開,這不是怕是什麼?」
兩人的對話太曖昧了,黎心漾自覺不妥的岔開話題︰「你家布置得好有格調哦,是請哪位設計師設計的?」語畢,她稱羨的環視著,回避他的注視,這是一個她夢寐以求的家,每一件擺飾、家具,都深得她心。
「這是我妻子設計的,世上獨一無二,也絕無僅有了!」
雖然只是一瞬間,可她捕捉到了,他的表情在提到妻子時,剎那間黯淡了,「可不可以請教你一個問題?」她示意想取回先前他容許她發問的權利。
「你問吧!」靳岑軒已猜到她想問什麼,他會讓她問,是想試試自己是否已能坦然的面對及回答這個問題。
她一仰而盡手中的酒,增加自己的膽量,「我听靖靖說,他的媽媽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不知尊夫人……」見他的臉因此而覆上一層寒霜,她忙不迭轉口︰「不方便答的話,就別……」
「死了,難產死了。」
簡單的幾個字,里頭埋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苦楚,自己亦曾痛失至親,又怎會不感同身受?黎心漾淒想著,再驚見他眼中蓄積的淚,令她好想安慰他,可又不知該怎麼做,以至她只能呆坐在原位,心疼的凝視著他。
對視了許久後,靳岑軒不由自主的曲下了雙膝,無語的捧起她的臉,輕觸她的發、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想著,她們是如此的神似,讓他以為彤彤又回到他身邊了!他痴戀的定眸在她的容顏上。
黎心漾無法動彈的承受著他的撫觸,短短的幾秒鐘,她卻感覺像是過了一世紀般的久,突地,他的唇朝她傾下,不由得使她閉上了眼楮。
然,當黎心漾以為他就要吻上她的唇時,他卻霍然地推開她站起身,在驚愕之于她更感羞愧,早已無地自容的心,更因他的一句抱歉而碎散胸口。
須臾,靳岑軒背對著她冷然的說︰「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拿起車鑰匙,他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不可原諒,自己怎麼可以因她有一張酷似彤彤的臉,而做出如此越矩的行為?他一路懊想著。初春的夜里,有些許涼意,尤其是在山上,涼意更深,但尾隨著他腳步的黎心漾並不覺得冷,因她的心比夜更冷。
上了車,她只報上地址,之後,兩人默默無語。她是怎麼了?黎心漾不停的自問卻不能自答。
她自認不屬于一見鐘情那派的人,對他的迷戀應該也僅止于他的外表吧。可適才,自己竟願意讓他親吻,甚至還渴望他的吻,這是怎麼回事?她為什麼會有那種愛他好久的感覺,為什麼在他及時喊卡後,她即升起一股好深、好濃的失落感?
還有,那屋子、陳嫂……有關他的一切,在今夜,都在在的讓她感到熟悉與懷念,令她一味的想收歸己有。不、不對,這麼說還不夠貼切,正確來說,這些原本就該是她的,她只是失而復得而已。
天,這樣的錯覺未免也錯得太離譜了吧,在遇到靖靖之前,她根本沒見過他,而如今,她竟對一個幾乎是陌生的人產生情愫,而且還快速的蔓延到難以割舍至無法自拔的地步?不,這不是真的!
她不是一個見異思遷的女人,更不是一個見錢就攀的女人,她這一生從不曾盲愛過,不可能因他平空的闖入就令她亂了方寸,甚至于失陷。不會的,她不是一個這麼沒用的女人,想想,十年的感情她都舍得下了,她的意志力哪會如此的不堪一擊?
一定是她錯解了,錯解了自己的感覺,是了,一定是這樣的,凡事都有它的道理、規則,一定是什麼地方弄錯了,她才會有這麼荒誕不經的錯覺,再想想出錯在哪里,再想想……
澎湃的思海在幾經翻騰後,竟匯結出一注令黎心漾不置可否卻又無力抵抗的暗潮,她登時茫茫然的搖起頭,拒絕接受這個自己已愛上他的結論,一待車子靠邊停,她一句道別的話也沒說,即打開車門逃難似的慌忙奔離。
車內,靳岑軒愁悶的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想著,他傷到她了嗎?他多麼不願意,卻又多麼的難以克制,從見到她那天起,他便期望再見到她,知道靖靖與她有約,是以,他把無限的期盼化為有限的等待。
今日,他等到了,但他的心卻亂了!他貪戀她,貪戀所有的她,盡避自己明知她不是彤彤,但他就是無法默視她的存在。她的出現不只讓他對彤彤的思念有了寄托,也撩動了他對彤彤積存卻無法舒解的愛,他……好想讓這份眷愛就此延續下去。
試想,連女乃媽都錯看了,那他的父母、岳父母想必也是如此吧!如果、只是如果,自己有辦法將對彤彤的愛全部寄生在她身上,那麼,他們應該也會毫無異議的樂觀其成吧!
而未來,只要他不說,只要他呈現出盡善盡美的言行舉止,便不會有人知道他這麼做只是移情作用,而她更不可能發覺或是猜疑,自己對她種種的好,是否出自于真心、來自于何方,豈不一舉數得?
就她今晚的表現看來,她對自己是有感覺的,他只須再加把勁,擄獲她的芳心便是指日可待的。想來,或許是老天垂憐他,念在他一往情深的份上,賜給他一個如妻般的女子,讓他的夢有再一次圓滿的機會。
自己能不把握嗎?答案立竿見影,想他向來是個聰明人,又怎會錯失這個難得的天降神跡!事成之後,要他當個百分百情人,簡單;做個疼惜妻小的丈夫,那更簡單。今時,萬事具備只欠東風,他還在遲疑些什麼?就如他旨意而行吧!
這是上天安排的、人本來就是自私的,靳岑軒如是說服自己,望著深鎖的大門,他心里有了月復案。無論如何,就讓她只屬于自己吧,哪怕會因此而下地獄,他也在所不惜!誰教他還活著,而他,不能沒有彤彤,他的人生里,有彤彤相隨,他才會有快樂可言,不是嗎?
因她而亂的心已恢復正常跳動,靳岑軒喜不自勝的踏下油門駛離,遇到第一個紅燈停止時,他馬上思忖著如何跨出第一步。
既然新歡的人選已定,那麼舊新歡便沒有留下的必要,解決了舊的,新的才好搭上車嘛,讓下堂歡壞了他的大計?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