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開。」他起身應門,但就那麼立在門上,良久,一動也不動。
「是誰呀?」沈洛寒好奇地趨前一看究竟。「怎麼是,你?」果然冤家路窄,所有不該遇上的人,全踫在一起了。
「你好,我是傅仲軒,神來畫廊的負責人。今天特地來告訴沈小姐,我們的檔期已經安排好了,順便看看她完成了多少作品。你是……」他隨口胡謅的借口,竟也能說得那麼流利。
「哦,傅先生,快請進。」邁可知道開畫展對沈洛寒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馬上堆滿笑臉地迎領傅仲軒入內。
「嗨!」當傅仲軒跨入門檻,見到她裎露的胸口,原本瀟灑的俊容倏然黯斂,然迅即又恢復一貫的儒雅惆儻。「突然造訪,希望沒有打擾到你。」
「呃,還好。」沈洛寒被他騰騰的慍怒烤得兩頰發燙,下意識地拉了下衣襟,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你們先坐一下,我去沖咖啡。」
快速閃進廚房,耳里听見邁可正自我介紹,「敝姓陳,陳偉克,是洛寒的男朋友,很高興認識你,你可以直接叫我邁可。我也是從台灣來的,跟洛寒是人親土親一見傾心……」
暗仲軒沒有答話,他連笑起來都沒有聲音。
要不是手機鈴聲打斷了邁可的話,沈洛寒很懷疑他接下來是不是要告訴傅仲軒,他們過不了多久就要結婚生子之類的。
把咖啡豆放進研磨機里,她倚在窗台邊,心思蕪雜地幽幽長嘆。
愛是什麼?她渴望的愛情又是什麼?
不明白和邁可長久累積的愛情,為何在數個朝夕之間就全然變質,是人性喜新厭舊的劣根作祟,抑或他倆的確欠缺深厚的情感作基礎?!
邁可是百分之百的好人,善良、正直、和氣,真要勉強挑出毛病,可能就是他重視他父母的感受遠遠超過她,兩人相識之初,他就明白表示,將來娶的老婆必須符合他父母的擇媳三大條件︰一、是乖巧;二、是勤儉;三、是能生、會生、肯生。
罷听到這三大滑天下之大稽的條件時,她曾經反感得不願再跟他見第二次面。都什麼時代了,哪有人娶老婆像選母豬,把女性的人格嚴重踐踏扭曲掉。
之後細細回憶這段感情之所以斷斷續續越系越緊密,實在是因為適可表現得十二萬分的真誠和耐性,而這之前,她又剛好結束一段轟轟烈烈,但一點也不刻骨銘心的短暫戀情,不論在生理和心靈上都亟需找到另一個慰借,于是乎他們就順理成章地走在一起。
「居心叵測。」丹尼爾曾苛刻地批評過她對邁可未因時間而增長,也未因距離而淡薄的情感。「他之于你的價值何在?備胎一個,失戀時用來填補空檔,卻永遠不是你的第一人選。」
是這樣嗎?她朝虛空又喟嘆了一聲。
「洛寒,」邁可拿著手機走進廚房,「很抱歉,我必須趕回公司一趟,有份重要文件等著我回去處理。」
「你今天不是休假?」不然干麼大老遠跑來?
「是突發狀況,」邁可執起她的手,深情地親啄了一下。「他們也是不得已才商請我回去幫忙的,多虧我有你這個寬宏大量的女朋友,才不至于讓我太為難。」
是啊,度量大的結果就是三不五時會被遺忘或犧牲掉。
沈洛寒老是學不來女孩兒家那套撒嬌、使姓子的絕活。她的好講話讓邁可只稍稍感到一丁點歉意就了無負擔地擺擺手,回去當他的一等耿忠職員。
如果她的憔悴真是因他而起,如果他是真心愛她,又怎麼能安心離去?
這令她記起丹尼爾的愛人和他分手時的托辭——因為他需要我,沒有我他就活不下去了;而你,你很堅強,很獨立,沒有我,你還是可以活得很好。
邁可就是料準了她的高穩定性,所以從不覺得她是需要細心呵護和疼惜的,或者另有原因?
「這杯咖啡是給我的嗎!」傅仲軒不知何時來到她背後,兀自端起剛沖調好的曼特寧,輕輕啜了一口。
「你還沒走?」沈洛寒把糖和女乃精遞給他,身子依然倚在窗台邊,靜靜望著這個突如其來的男人。怎麼會這麼湊巧?邁可前腳才跨進來,他後腳就到了,像算準了時間,存心來攪和的。
「你還沒讓我看看你新完成的作品。」他執著磁杯,眼楮定在她臉上,跟著倚向窗台。
原本已不算寬敞的空間,這會兒顯得倍加局促。
「我的作品統統放在這屋子里,沒有什麼新的舊的,你看完就快走吧。」
「這是什麼!」傅仲軒指著她手上沒有完全洗淨的顏料問。「這十多天,你若不是埋首畫布間,難道是輾轉床榻,只用來思念我?」
「你這個自大狂!」他果然厲害,咻一聲直搗她的要害。「我為什麼要思念你?方才你親眼見到的,我已經有了男朋友,而且我們的感情好得不得了。」
「十六天不見,才來一下下,就為了一件無關緊要的公事匆匆離去,這樣的感情叫好得不得了?」他譏誚地似笑非笑,一只手放在鼻唇間,思索地覷向她。
他怎麼知道她和邁可整整兩個多禮拜不見?「你在監視我?你憑什麼那麼做?!」氣極,想打掉他的咖啡,濺得他一身狠狽,他卻搶先一步將杯子攔下,精準地接住她使勁揮過去的手掌。
「我不知道邁可陳的行事風格如何,但既然會讓你覺得可有可無,足見他的手法是失敗的。你不愛他,至少你的心意是這樣告訴我的。」他握著她的手按向她的胸脯,緊緊地貼住。
「放開我!」
他依言照做了,然放開的只是她的手,修長的五指卻反而越發蠻橫地撫捏挑逗她。
「別這樣,你沒有資格對我這樣。」她指控的言語沒能持續三秒鐘,傅仲軒已封住她的小嘴,凜冽地吮舐她的唇瓣,舌頭如蛇信一般滑入她口中,陰險地糾纏著她。
在他婬威的蹂躪下,沈洛寒只能軟弱地勾住他的臂膀,任由他在她生理上營造起一波波前所未有的亢僨高潮。
他想要她,沈洛寒清楚的察覺到這一點。做為一名女子,她該有起碼的矜持,也許她的確落花有意,也許她果真芳心暗許,但,不該來得這麼快,不該在她全然無備中就這麼倉促地發生了。
「不,住手。」她鼓足勇氣,以加倍的聲量遏止他。「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樣隨便的女人,你的游戲我玩不起。」推開他,轉身跑出廚房,覺得他的雙眼正如芒刺一樣緊盯著她縴細的背脊,一路跟著奔向客廳。
不知過了多久,她听見他的腳步聲來到咫處,一雙長臂由後頭環向她的腰月復,將她擁抱入懷,頭埋進她的發絲和細白頸項間,溫柔的磨蹭舌忝舐著。
沈洛寒側著半個臉蛋,急促的喘息尚未平復,又激起更大的怔悚和焦躁。
她要怎樣才能擺月兌這個人的魅惑?
火焰一樣的陽光從各個窗簾的細縫躡手躡腳竄了進來,用艷麗的霞光招引著他倆。她身體火熱,心底如焚,理智已開始逃亡,情感卻完全投誠。
再度敞開的衣襟,探進他溫厚的大掌,蠶食鯨吞地擄獲她殘余的一絲絲矜持。
這不算愛情,沈洛寒告訴自己,而是一種宣泄。是兩相情悅的短暫綢繆,不需要承諾,也不會有未來,當然更沒有所謂的責任與負擔,是現代人的典型速食,過了今夜他兩人便再無瓜葛。
暗仲軒將她扛入房中,輕柔地拋向彈簧床,以狂風席卷的姿態逼她與之糾結得難分難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