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了此事而悶悶不樂?」
「怎麼可能?李儇他愛娶誰是他家的事,與我何干?」葵夫不自覺的羞紅粉頰,噘起嘴,撇過臉。「我怎麼會愛上那種目中無人、驕傲自大、自命不凡的家伙。他除了長得好看、文才武德齊備以外,簡直是一無是處。」這是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現手法。
「那……我就不必告訴你這事的後續發展嘍?」致遠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自得其樂的坐了下來。「反正與你無關嘛。」雖然口氣像是批評,可用詞卻不全是那麼回事呢。原來葵夫的意中人是李儇哪?他早該注意到這孩子不尋常的舉動了。
口口聲聲嚷著說討厭出仕,可是她所表現的才干卻又好得讓太子激賞,葵夫似乎連自己也沒發覺,她的所作所為早超出了「為報師恩」的單純目的。這麼解釋就合理多了,何以葵夫沒斷然回到師父身邊,一切都有了答案。
「義父,我……」葵夫一時接不上話,不知說啥才好。她干嘛老搬石頭來砸自個兒的腳。
「別擔心,殿下不是那種會沉迷于的性格。他不會因此而荒廢國事的。」致遠故意曲解葵夫的用意。「將軍就別掛心了。」
「不是這樣的……」
「太後所選的人,必是名門閨秀,足以母儀天下的人選。我相信太子也一定會欣然接受的。」致遠掃視了下葵夫焦慮的表情。
「不,昭明不會接受的,昭明所選的妻子是——」葵夫握緊掛在腰間的玉佩。
那該是訂情信物才是。而她要了這東西來,卻只能一輩子當他的臣子?
「是呀,殿下所選的人……該是誰呢?」裴致遠看了葵夫一眼,搖頭嘆息離去。
殿下與葵夫的感情該是不差,致遠忖度著。既是曾一同出生入死的戰友,又是能共商國事的君臣,從他肯贈與葵夫那方玉佩來看,李儇盼確不討厭葵夫,只是,那份感情會是友情抑或是……?他得幫葵夫一把才行。
第六章
葵夫正在打掃華陽殿前庭時,突然被一名女官給叫住,要她送東西到清心殿去;雖然明知李儇白天常在那里批改奏章,可是她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理由推拒,再加上听說她所送的東西是李儇的字畫,想想,也就接下了這份差事。
李儇的字畫並不輸給時下所謂的名家……葵夫偷偷躲到一旁瀏覽一番後,才捧著掛軸走向清心殿。等會把東西交給駐殿的侍從就得了,省得撞見他。
她所認識的李儇,是和她一同出生入死的戰友,也是能並駕齊驅的知己;而她本以為這些早已足夠,現在她卻想更進一步了解他在宮中的生活。而在她不得不放棄人人欣羨的身分地位後,連想見他一面都辦不到……她不覺暗自惆悵起來。
葵夫詫異地走進清心殿。「奇怪?侍衛和宮女們都去哪涼快啦?竟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偷閑?萬一有不法之徒潛進來怎麼得了——」她猛然住嘴,停下腳步躲了起來。
她還當沒半個人在呢,差點就撞上了不該見到的人。他們兩人聚在這兒所為何事?
清心殿之所以沒其他人八成是被撤了下去,他們在談啥大事?……還是別打擾了,走為上策。她張望著四周,躡手躡腳的走到一張小茶幾前準備放了東西就走人。
「真的走丟了?」單斌皺眉問道。這陣子他忙著張羅涼州赴任的事,無暇他顧,較少去找葵夫,沒料到那傳聞竟成真。葵夫出事了!今天他本準備向太子和葵夫等友人辭行,打算明日就出發,怎料……「半個多月以來,情況陷入膠著,葵夫始終下落不明。據會館的人稟報,別說不知道她的消息,就連她何時走的都沒人曉得,而且你過來瞧瞧這些,」李儇拿出一個包袱攤開在桌上。「她連行李都沒帶走,這把劍是父皇封她龍驤將軍時所賜,等于是她的印信,留下此劍恐怕是表示——」
「掛劍求去嗎?」是單斌的聲音。「葵夫拒絕官位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可不留半點音訊說走就走不是他的作風;他最近也做得不錯不是嗎?再說,擅自拋官棄職,可不是鬧著玩的,葵夫自個兒也明白這事的嚴重性才是。該不會真為了找尋下落不明的未婚妻而離京吧?這小子還真是沉不住氣。」
哪可能有這種事?「若真是葵夫自行離開也罷,就怕她出了什麼意外。」葵夫一直掛心的事就只有失去聯絡的師父和師兄,若她真離京尋人,要如何找她倒也有個譜,而且只要他召喚,也許葵夫還會回來;但李儇考慮的是別的問題。
「殿下太多慮了。憑賢弟的武藝,不會有應付不了的難題的。」
他們在談論的主題竟是她,葵夫不由得停下腳步。
「只是……」李儇糾結的眉頭仍沒有舒開。他擔心是他逼得太緊,所以葵夫「畏罪潛逃」了;這是否意味她將不再回到他身邊?
單斌試圖讓李儇放心,便笑道︰「殿下似乎太過擔心葵夫了吧?這要讓外人知道,免不了又是一番閑言閑語呢。」
京里已經開始謠傳定遠侯失蹤的消息了,而知道至少李儇還是挺在乎她,思及此,葵夫的心不覺有一道暖流流過似的。可是太子已對她起疑,要她如何再繼續扮好定遠侯的角色?她回不去呀,李儇這家伙到底是怎麼想的?一下像是要逼走她,一下又像是要找回她?她將字畫輕擱在小幾上,幽幽的嘆了口氣。正欲離去,不意被某個消息給震住!
「突厥南侵。」
乍听到李儇口中吐出這句話,葵夫全然不顧自己此刻正偽裝成宮女,以她的身分此時此刻是不該隔著一道簾幕「關注」這些國家大事的。只是她畢竟是「龍驤將軍」,關心邊防是理所當然的吧。
「根據寧國公的探子來報,突厥似乎有些蠢蠢欲動。」這也是近幾日帶給李儇煩惱的另一個問題。
單斌臉色凝重的問道︰「末將即將前往涼州赴任,殿下要末將改變行程嗎?葵夫那死小子到底跑哪兒遛□了?只顧自己晃蕩,邊境都發生大麻煩了還不知道回來!」
什麼呀?今天可不是她自願讓事情演變成如此進退兩難的局面!要不是怕被落個「欺君」的下場……「單將軍前往涼州的敕令不變,北方有景文在那里守著,該不會出差錯才是。」
「景文?您是指寧國公世子長孫顥……和您同年的那位,號稱‘北方猛虎’的勇猛世子吧?」
「沒錯,正是他,你們彼此都還沒見過吧?但對他的名字你該是耳熟能詳才是。景文是他以前的稱呼,成年後他就更名為長孫顥。」
同時,葵夫也記起這個突然蹦出的人物。這幾天她在千日的教導下,被灌輸了不少新的資料,如這個「當代七大美男子」中唯一一個在北方的寧國公世子;宮中對他的評論是「天塌下來也能頂往的剛毅男子,如融化早春積雪的朝陽般、光芒四射的俊逸」等諸如此類的說法。基本上,喜歡夸大其詞的千日所說的話,都得打個折扣,但……既然長孫顥是李儇的表弟,那麼葵夫也就姑且信了千日。
「景文在我出征前常來往宮中,這幾年倒是一心鎮守北方,鮮少回來,北方有他在,我還算是挺放心的。」李儇笑道。
什麼嘛,葵夫不禁有些吃味。西方有吐谷渾,西北有回紇和龜茲,北方有突厥,只靠單斌大哥和什麼長孫顥哪里夠,為何李儇不快些將她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