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儇听了,差點沒往旁邊樹上一頭撞死!因他先前匆忙離開,沒繼續留下和大臣們研究。但這種結論也太離譜了吧?滿朝文武百官全是豆腐腦袋嗎?他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感謝沒人懷疑葵夫是女兒身。
「誰是變態呀?!」葵夫羞憤交加,甩開單斌的鉗制,連連退了數步,怒道︰「大哥到底當葵夫是何許人呀!宵小之輩?下流狂徒?你可大錯特錯了,那兜兜自然是我的!」
她話剛到唇邊,便像是被澆了桶冷水般的猛然驚醒,把話煞住!她——說出實情了!
「那東西是我的、的、的……」她仍嘗試作垂死前的掙扎。
「你的啥?賢弟!」一發現葵夫有意解釋卻又停住,做大哥的單斌立刻二話不說的幫葵夫接腔,鼓勵葵夫說出實情。至今他仍然想要相信他的葵夫賢弟是個正常人。「若有隱情,就快從實說來,要不我同殿下從何幫你洗刷惡名,還你清白?」
「另有隱情?」李儇驚覺自己竟是如此失望。如果葵夫真有隱情,不就意味著葵夫原是男兒,並非女子?不,不可能的,事已至此,他相信自己手中的證據該夠明顯了。
他倒要看看葵夫怎樣自圓其說。
葵夫一下子答不了腔。要說那東西是誰的?絕不能招認事實,也不能不辯駁半句。
若說是她娘親的,豈不會被人說成「戀母情結」?要說是姊妹寄放的……別傻了,就算是兄妹,也不可能會保管這東西……再說,她是孤兒一事早為大伙所熟知,更不是向人借用的……對了!她可以說是——「那兜兜原是我未婚妻所有,她贈我做紀念的。」葵夫一口咬定。
「未婚妻?」單斌心中的不安總算消失,他不疑有假的笑了起來。「好小子,你有了對象卻還瞞騙大家,害得愚兄為你窮緊張一頓。」
「自你回京後,一舉一動都受人注目,有了對象而不走漏風聲不太可能吧?葵夫?」
李儇完全沒采信她的話。
「是——是在西征前就有的。」葵夫支支吾吾的回答。李儇的神情和平常截然不同,她連直視他的勇氣都沒有。他的眼中好像擺明︰這次你逃不掉了。好恐怖呀,李儇和她的交情一向不是還算不錯嗎?他干嘛非將她逼入死巷不可?
「你不是說在村里就你和師父、師兄一起生活?」李儇毫不放松的追問著。
「沒錯——但——我已故的生父在我拜師學藝前,曾為我訂下一門指月復為婚的親事。」葵夫努力的掩飾著。這就是她的撒手間——死無對證——連她都搞不清楚的生父,看他上哪兒找。
李儇不禁笑了起來。葵夫顯然忘記她曾說過她是從襁褓時就由師父扶養至今,那時她就能拜師學藝了?
「當年我入京前,她托入輾轉將此物交給我,以昭志節。」葵夫說得挺起勁的。
「不過……葵夫,你凱旋歸來至今也將近半年了,為何不見你未婚妻出面?」
李儇鍥而不舍的追擊,就是要逼葵夫現出原形。
「是呀,賢弟,如今你名列千戶侯,何故不迎娶她?」單斌听了李儇的質疑後,笑聲漸減。他可不是真的又對葵夫的人格起疑,而是為葵夫的未婚妻叫屈。
「那是……」葵夫又慌了手腳。為不再節外生枝,她也豁了出去。「我在西征這些年,早斷了她全家的音訊;師父給我的家書中,也說始終無法聯系上她。這漫長的歲月里,我只能睹物思人,平空遙憶我那未曾過門、生死未卜的妻子,嗚嗚嗚……」話未言盡,葵夫又作勢以袖掩面,狀似無限哀戚。
李儇又進一步確定了葵夫的謊言。這套「假哭」的把戲只能拐拐像單斌那樣單純的老實人,是瞞不過他的。因為三年前在客棧中,李儇可是親眼看葵夫對著路羽表演過。
「你要這樣說,就姑且當作是這樣吧。」反正再這樣下去,葵夫也不會說出真相的,李儇只得暫時放她一馬。
那是什麼意思?葵夫越過單斌的肩膀看到李儇那像是早已看透一切事實的表情,正想開口再問,卻冷不防遭人打斷她的問話。
「賢弟!」單斌突然的摟住葵夫,滿懷感動與愧疚的說道︰「愚兄對不住你呀,居然誤會賢弟,不僅不體諒賢弟,反而去指責賢弟的不是,愚兄實在沒盡到兄長的責任呀。
最了解賢弟苦悶的該是愚兄才對。」單斌說著說著,眼中竟閃著淚光。
「大哥,男兒有淚……不輕彈呀。」葵夫慌張的企圖掙月兌單斌,倒也不是基于男女授受不親的理由,她還沒想到那麼多;而是因為單斌再不松手,她遲早會被那蠻力給勒得窒息。
「葵夫,大哥也曾有一位約定要廝守一生的女子,而在愚兄從戎不久後,她就嫁作他人婦;所以你失去愛妻的心情,愚兄也感同身受。」單斌自覺失態,連忙松手。葵夫忙向後退一步,站穩身子;努力的汲取新鮮空氣。
「大哥能體諒小弟的苦楚就好。」嘿,她胡謔一通的話,單斌竟也信以為真。
總之,不管接下來單斌說些什麼,她全應和就是,以免露出馬腳。
「好了好了,單斌、葵夫,你們也別太感傷了,這事就到此打住,現在該回去平息這場謠言才是。」李儇將自己擠入他們兄弟間的感人場面。「走吧。」
罷才見到單斌摟住葵夫時,李儇恨不得立刻沖上前分開他倆;若不是單斌及早松手,只怕此刻他定被李儇給大卸八塊了。自己這種突如其來的強烈獨佔心態,就連李儇自己也給嚇到了。他是何時起對葵夫……「等一下,在走之前還請昭明先將……還給我。」葵夫羞紅著臉伸出了手。
「且慢。」單斌截下李儇歸還的動作,卻是一臉憂愁的望著葵夫。「賢弟你就是這樣死心眼,才會惹來一身閑言閑語。睹物起相思,難怪有人要說你不正常。」
「呃——」葵夫不解、迷惘的反問單斌道︰「大哥何以又出此言?」
「賢弟,愚兄知你痴情,但別人可不知呀,平常男子,眼見兩位美人投懷送抱,沒有理由不接受的。」
「啥?不是有嗎?那個叫柳下惠的……」葵夫瞄到李儇微感吃驚的表情,直覺接下來單斌要說的話可能不是什麼有趣的事。
「由古至今,不就他一個?所以平常人是絕不會做那種傻事的。即使你不欣賞那兩人,也該虛應虛應一下,當成是逢場作戲,賢弟你也不吃虧啊。」說著說著,單斌的眼神中閃爍起詭譎的光芒,語氣也為之改變︰「再說,夜闌人靜時,賢弟與其孤枕難眠,還不如找人排遣寂寞方為上策。賢弟你明白這個意思吧?」
葵夫忽然發現單斌那口氣眼神所帶的曖昧不明,就像是昨夜三番兩次來打擾她的男女一般。她也不敢再細想下去,最好是能趕緊抽身離去。「是是是,大哥說得很有道理,不過這些事都等以後再說吧。」她哪里會懂單斌在說些啥?葵夫極度不安的轉頭向李儇伸手道︰「現在請殿下,你——你先還葵夫那個——」
「別太寵葵夫呀,李兄。」單斌對李儇使了個眼色,要求他協助。「今天我們在此是為了破除謠言,而要證明賢弟是正常男子,眼下就有個絕佳的法子……」
李儇低頭沉吟了好一會兒,唇邊漸漸浮起笑意。怎麼他就沒想到還有這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