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男人?」有一瞬間,李決明的眼神變得古怪之至,表情也有些扭曲。不光是她,和她同行的幾人全都處于震驚狀態。決明對皇兄的說詞半信半疑——難道皇兄今日的反常真為此事?「能不能說說……那是怎樣的人?」她走到皇兄身旁,企圖將事情理得更有頭緒些。
「就如同九霄仙女般風采出眾,令人一見傾心呀。」李儇故作一副痴迷的嘆了口氣。
雖然有些開玩笑的意味在,但葵夫的確有這個魅力。
李決明觀察李儇的表情後,赫然驚覺——李儇不像在說謊。她開始慌了。以前大哥老嚷著說,若遇不到令他動心的女子絕不成婚,難道全是推托之詞?原來皇兄有此「癖好」?這下糟了!大哥若孵不出半個蛋——說錯了,大哥若不娶妃,生不出半個皇太孫,皇統不就斷絕了嗎?
李儇瞄了下決明的怪模怪樣,拚命抑住想狂笑的沖動。這個決明一向雞婆,自恃有點聰明就專以整人為樂,這回可被他給反整回去了吧。這下看她如何處理?
李儇終于忍不往得意的笑了起來。不過他可沒忘記決明擁有一支素質精良的「長舌小隊」,專司傳播宮中的輩短流長,要是他這個小小的玩笑被人當真的話,事情可難收拾了。他在笑聲方歇、眾人驚徨之際,才緩緩解釋道︰「哈哈哈,就連決明你也被騙了吧?別緊張,我只是開個小玩笑……」
待他定楮一瞧,沒有半個人在听他辯解——決明早已不在身邊,卻往後移去。
他猛然起身回頭,瞪大眼楮看著三、四個宮女圍著一名昏倒在地上的少女,他月兌口
而出︰「昌明!」
「醒醒呀,公主。」一名宮女搖著倒在地上的女子。
「快傳太醫!」李儇立即做出反應。真是該死!要是他早知道那個敏感的八妹、宜都公主李昌明也在當場,他就不會說出那般嚇人的宣告了。他轉向蹲在昌明身旁的七妹,埋怨道︰「你怎麼不說昌明也跟你來了?」
「是你自個兒沒問,怎能怪我。」決明把責任全推回給李儇。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剛剛才听到的新消息。她一定要整整皇兄以報他誆騙她的仇……
第三章
李儇不知費了多大的勁,才說服決明——待昌明醒來後,務必要替他向昌明解釋一切。他可不希望因一個小玩笑就嚇壞他那柔弱的八妹。
在送走不知打啥主意的決明後,終于只留下李儇一人。他遣退侍從,準備上床就寢,奈何方才的騷動令他久久不能成眠。若他已娶妃,今日便不會鬧出這許多事了。
當然,他二十六尚未娶妃,歷代以來實屬罕見;但他只想娶一名能令他鐘情的女子為妃,這算是奢求嗎?所以他遲遲不肯遂了太後想抱孫的心願。誰叫他至今仍沒遇到今他傾心的女子,只好請太後多擔待些了。
說到令他心動之人嘛……李儇不由自主的輕笑起來。那時他偶然瞥見,在一頭亮麗青絲下,葵夫有著縴弱的白皙粉頸,而露在長衫外的一雙蓮足和一小截雪白玉腿,使他不禁要推測︰若葵夫換上宮裝,會是怎樣的嬌媚?想著,他不禁為此入迷了。
現在想來,葵夫的性別的確有幾處疑點。回憶在營中三年,他未曾見過葵夫當眾寬衣解帶、袒胸露背的;也沒見過他進去紅帳中一次。而且昨天在他懷中觸感總覺得不太對勁,確確實實像個女孩兒家,輕盈的體態沒有一絲武人的魁梧,舉手投足間雖俐落干淨,但那不自覺散發出的綽約風情,哎呀呀!
這事他非得查個水落石出不可。若葵夫是男子便罷,但「他」若是女子……到時候……
伍葵夫徹夜未眠,美目紅腫自不消說,臉色也難看至極;不光是因為她睡眠不足,還得算上此刻她正處于極度憤怒的狀態。
昨日回來後,她跨進房門不見其他人影,還暗自高興那兩個女人很識時務的離去了;
誰知不見的不只是她們,連她藏在枕下的白綢肚兜也一並失蹤了。
因為義父說老假扮男裝總不是辦法,她才拜托義父幫她弄來的,那可是她為了要換回女兒身要練習的第一件功課,想不到她才剛開始練習不久,就被偷走了。這屋里不是有更值錢的東西嗎?比方說銀兩、布帛等賞賜品,怎麼偏就偷那件?
包糟糕的是,店主還偷偷告訴她什麼︰「有需要,小店可代為安排,毋需偷藏女人衣物解決……」之類的話,氣得當下她一拳將他擊飛出去。
麻煩的是在這之後又三不五時的頻頻有人擾她清夢,其中有男也有女;男的多半是來推薦某樓某院的某某姑娘,還曖昧的說些「服務一流」、「包君滿意」的暗示,當然她不客氣的將對方給踹飛出去;而一大堆容貌姣好的女子,有的依舊是送上門不求報償的;有的不送人,反而送了件兜兜,還含羞帶怯的說些「見兜如見人」、「有兜兜代替自己陪伴侯爺就心滿意足」的話,她二話不說,連人帶物將她們給轟出門外。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多寡廉鮮恥的家伙?她受夠了!就是今天,她一定要退房!
本想不告而別,反正住宿費她早已付清了,愛住不住是她的自由。但轉念一想,就這樣提前退房,不是給那店東撿了個便宜?先前店東對她有過保證,絕對提供一個安靜舒適的環境,所以店東以「與伍侯爺為鄰」當號召,借機哄抬客棧房價,或是任意拿她用過的茶具擺設出去高價銷售,她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吭半句;因為世人要這麼趨炎附勢、盲目崇拜,她也無從阻止。
但那店東今夜卻違約放人擾她,不知又從中揩了多少油水;現在她這一走,那個貪婪的店東肯定又會抬高這間客房的房價,她怎能讓他如願?絕不,她要讓他做不成生意!
天色未明,她收拾好行囊,就抓起一只花瓶往地面摔,將桌上茶具給撥倒在地上,拔劍出鞘把那八仙桌給劈成兩半,珠簾也霹哩啪啦的扯成七零八落。
「出啥事啦?伍侯爺!?」店東被一陣震天價響的吵鬧聲驚醒時,還以為有人來砸店呢。不過他的預感倒也與事實相去不遠。店東連忙沖向噪音的源頭——也就是悅來客棧的活招牌、財神爺的落榻處去瞧個究竟。有了臉上那拳印的教訓,這次他可學乖了,謹慎的輕敲房門。「侯爺,您睡不好嗎?」
睡不好?葵夫耐著性子開始她的報復。
「是店東嗎?您請進來看看。」葵夫故作無辜地對膛目結舌的店東甜甜一笑︰「真是抱歉,我剛作晨練時,一不留神就損傷了這些器物,麻煩您算算,這些東西值多少?
我照原價陪給您就是。」
面對那迷人心志的微笑、懾人神智的武藝,以及那把尚未回鞘的寶劍所反射的光芒……店東即使有怒也不敢再多吭一聲。反正他也不會吃虧,便以顫抖的手指撥弄著算盤,好一會兒才回道︰「三十二兩。」
葵夫抿抿嘴角。「喔,三十二兩?這樣吧,原先我付您兩百九十兩,住了兩百五十日去掉兩百五十兩,今天起我不住了,您就從余下的錢中扣去這些東西的賠償吧。」
「還余八兩呢。」店東還以為他會從葵夫口中听到「留作打賞」一句。
他委實天真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