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就另當別論。」她就知道他在耍弄她,哼。
他再度大笑。
笑鬧嗔謔之中,車子來到了葉靜楓住家樓下。
她撕下抄好各種準備事宜的N次貼,往擋風玻璃一貼。「好了,不要再忘記打電話。我已經有心理準備要听我媽再罵一次了。」一時的糊涂,好幾小時的痛苦,悔不當初。
康臨濤嘴角仍噙著暖暖笑意。「好。」
「那就這樣噦,拜拜。」
「嗯,再見。」
雖然已經說了再見,葉靜楓卻仍然沒有打開車門下車的意思,讓康臨濤也微生困惑。
「呃……那個,我們……我們……」原本還談笑自若的葉靜楓不知為何突然扭捏起來,支支吾吾。
其實沒什麼事,她只是不小心想起小說里的某個場景——兩人臨別時,男主角給了女主角一個纏綿的道別吻,在男主角的深情注視之中,女主角芳心淪陷。
她都已經是他的未婚妻了,她和他都快要結婚了,卻只擁有一個根本不算吻的「摩擦」!葉靜楓忍不住郁卒。
「我們?」他倒是很耐心的听著,只是當他看著她的艷艷紅唇開合摩擦,心頭一陣悸動,就這麼將自己的嘴唇給覆了上去。
暖暖的,軟軟的。
這個吻結束得很快,因為康臨濤太理性,因為葉靜楓太驚嚇,所以這個吻還來不及發展到纏綿的地步便結束了。
「我們怎麼樣?」親吻結束,談話繼續。
「……沒事了。」她訥訥回道。「我進去了,再聯絡。」
以一種近似落荒而逃的模樣沖進大樓電梯里,葉靜楓撫著自己紅通通的臉頰和嘴唇,開始恍惚。
這個吻不夠纏綿,男主角的眼神不夠深情,但是她的芳心卻比女主角淪落得還要深。
***
日子一天天過去,康臨濤與葉靜楓的婚禮也近在眼前。
「為什麼結婚那麼累?」葉靜楓忿忿不平的將一個皮箱踢到牆角,眉間因為煩悶與腳尖的疼痛而皺成一團。
而前來幫忙的丁蔚容則涼適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會嗎?我覺得還好啊!我結婚時也不會很忙。」
「那是你好不好?」沒好氣的坐到丁蔚容身邊,葉靜楓搶過好友手上的冷飲,一口喝光。「你要那樣隨隨便便就跑去公證是你的事,我才不要!」
听她這麼說,丁蔚容倒也不生氣。「那你就活該忙死。」反正都是結婚,為什麼不挑省力的方法來結?
「話不能這樣說啦!哪個女人沒有幻想過自己披上白紗的模樣?手中捧著美麗的花束,在眾人的祝福聲中走向紅毯的另一端「我就沒有這樣幻想過。」這種畫面對丁蔚容來說,一點吸引力也沒有。「另外讓我提醒你,你並沒有要在教堂結婚。」葉家是標準的道教徒,不吃神愛世人那一套。
葉靜楓呆了呆,似乎正努力從幻想中跳出來。「對啦,沒有教堂……不過我的重點不在這里。我只是沒想到說在達成這個夢想之前,還有那麼那麼多的事情要做。」
「那現在知道噦,還要不要結婚啊?」丁蔚容說著風涼話。
「都已經辛苦了,干嘛不結?」嬌哼一聲,葉靜楓重新爬回她那堆等著整理的行李身邊。
「那就不要哀哀叫。」吵死了。
***
結婚當天,葉靜楓幾乎要反悔不嫁了。
她前一天晚上十一點半才被趕上床去睡覺,睡不到四個小時又被挖起床化妝打扮,累得她邊化妝邊打盹,還被母親大人捏了一把,痛得她一張美美的臉皺成一團。
然後一串冗長又繁瑣的迎娶過程搞得她頭昏眼花,只知道自己被推著轉來轉去,什麼奉茶、跪拜、上禮車,她全不記得,完全仰仗一旁的長輩和姐妹們提點注意。
終于上了禮車,往男方家前進,葉靜楓終于松了口氣。
「好累哦。」她嬌聲抱怨。
「我也很累。」他低聲附和。
長長的舒了口氣,葉靜楓毫不顧忌的仰躺在康臨濤腿上。「我想睡覺。」說著還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他皺眉看著腿上那個眼楮已經快閉上的女人。「我也很想睡,那你要不要也讓我躺在你腿上睡一覺?」
「喂,你是我老公耶,干嘛那麼小氣啊?」借躺一下都不行。「你那百分之六十的愛不會連這點小事都無法忍受吧?」
「靜楓,你不怕到時候我腿麻,會丟你的臉?」
「我相信我老公不會虛到那個地步。」她依然死賴著不起來。「拜托,我真的好累哦,讓我睡覺。」
康臨濤看著她粉女敕女敕的側臉,不禁嘆了口氣。
一場婚禮讓他們累得半死,心里即使喜悅也沒心情和力氣表達。
他很高興娶了她,他很高興她成為他的新娘,他很高興以後能和她迎接每一天……他可以萬分真心的告訴她這些話,但是那萬分真心在萬分疲倦的情況之下听起來會像敷衍。
正這麼想著,葉靜楓又突然坐了起來。
「唉,康繼濤。」她突然探頭向前,拍了拍充當司機的康繼濤。「你到彰化的時候叫我們一聲。」
「你要干嘛?」康臨濤替弟弟回問。「上廁所?」
葉靜楓瞪他一眼。「親愛的老公,真高興你關心我的健康,但我並無法預測我什麼時候想上洗手間。」說著她又轉向康繼濤。「到彰化的時候請你叫我們起來。」
康臨濤看著他美麗的新婚妻子,以一副很不淑女的模樣打著呵欠,再次躺回他的腿上。
「好了,睡覺吧。」她已經開始眯著眼要睡著了。「彰化之後再換你躺。」
「為什麼?你不怕腳麻?」
她再次睜開漂亮的杏眼,巧笑嫣然。「人家是新娘子,要是一副剛睡醒的樣子會被笑啦!要是腿麻的話……親愛的,你會抱我下車嗎?」
康臨濤低頭俯視著她,突然微笑起來。「我會把你抱進房間里,讓你全身都麻。」
葉靜楓突然瞪大了眼,快速的坐直身子,睡意全消。她有點尷尬的望著康臨濤,而後者則噙著一抹不知有何含意的微笑。
「……。」她很小聲很小聲的說,但是在安靜的密閉空間之中仍然顯得清楚響亮。
接著響起的,是司機康繼濤的狂笑聲。
最後響起的,也是康繼濤因為被揍而發出的悶哼。
听說,那一天,有好些坐在游覽車里的阿公阿婆,居高臨下的看到一輛禮車里邊假寐邊微笑的新郎,以及睡得東倒西歪的新娘。
***
由南台灣回到北台灣,禮車進入台北市區時,已經是黃昏時分。
很不幸的,正好也是車潮擁擠的下班時間。
新郎、新娘連同司機三人,沉默的枯坐在車里,痛苦的看著毫無移動的車陣。
「五點半了耶。」托著下巴,葉靜楓一臉無聊。
「嗯。」康臨濤應和,臉色有些沉。
「怎麼辦?七點就要開桌了。」她妝也掉得差不多了,禮服被她睡得有些皺巴巴,等會的打點又不知要花掉多少時間,現在卻依然在車陣里動彈不得,真是令人忍不住焦急。
「嗯。」他還是依然只有應一聲。
「想想辦法吧。」嘆口氣,葉靜楓望著前方紅了又綠、綠了又紅的燈號,以及這群好像集體拋錨的車陣。
又沉默了一陣子,康臨濤終于下了決定。
「繼濤,我的皮夾呢?」
康繼濤從前座的置物箱拿出大哥的皮夾,遞了過去。「為什麼突然要拿皮夾?」
康臨濤沒回答,打開錢包翻了翻,又合起來。「繼濤,麻煩你耐心的慢慢開,我們先走了。靜楓,我們搭捷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