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少凌將嘴一撇。「我以為我表達得很清楚。」
「司機開空車,回去怎麼交代?」尤其目前這個時期,如果司機真的開空車回去,恐怕免不了一頓責罰。
「我可管不了那麼多。」席少凌聳了聳肩。
風清心底明白他是不會搭席家的專車回去了,于是移動腳步,往司機的位置前進,想要告知她將與席少凌同行一事,好讓他能回府交差。
等到風清一離開後,席少凌不耐地看了單曉棠一眼︰「妳看夠了沒?!」
索性將眼楮合上。今天他的眼楮已經被大家盯了一整天……他已經受夠了。
「風清。」單曉棠對折返的風清喚道。「這漂亮的男生是誰啊?」一臉的興味昂然。「他的眼楮是灰藍色的耶!真是酷!」眼珠轉了一圈︰「不過脾氣不太好。」又無所謂地一笑。「但他的外表可以彌補這個缺憾。」
風清听著單曉棠的話,不免有點緊張地看向席少凌,怕惹他不愉快,但只見他依舊一副假寐的樣子。
「他就是……」有些猶豫。「席少凌。」
「席少凌?」單曉棠不敢置信地指著那假寐似的人兒。
見風清點了點頭。
「席少凌!」單曉棠依然指著他,而力道卻重了不少。「呵!丙然就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家伙!」也不管席少凌是否搭理她,就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你來這里干嘛?!要是找風清就不必了!裝腔作勢個什麼勁啊!你都害得風清感冒發燒了!」她一面說一面揮開風清制止她繼續說話的手。「風清,妳干嘛?妳讓我說!這人,得趁早給他下馬威才行……」
「少在那兒鬼吼鬼叫的!」席少凌輕輕地掀起眼皮,不帶善意的眼神直直地看向單曉棠,眼楮睨得很挑釁︰「這一切--都不、關、妳、的、事。」像是要一字字敲進她心里般。
風清急著安撫被席少凌惹得更怒的單曉棠。「好了、好了,妳這是在做什麼?」深怕此情此景一發不可收拾。
「我這是在做什麼?!」單曉棠將怒焰轉至風清身上燒。
「好好好,我說錯了……」風清覺得頭疼,後悔極了告訴單曉棠誰是席少凌。
忽然,「踫」地一聲斷了風清的情緒,她尋向聲音傳出的位置--
「你怎麼了?」風清連忙至突然暈厥過去的席少凌身旁,她跪著,微微攙扶起他,將他的頭放置在自己腿上,手撫著他的臉。「好燙!」手依舊采著他的體溫。
「曉棠!」風清對嚇愣的單曉棠說道︰「妳趕快去手語社社辦找導師!她現在會在那邊!」
話畢就見單曉棠往校園里跑去,風清緩了口氣,月兌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席少凌身上,又將自己發冷的手往他的額頭放去,望能降低熱度。
秋天的夜已泛著冬的冷調。
「他怎麼了?」唐萃萃問著方進屋的風清。憂心正昏睡于己家沙發的席少凌。
「他發燒到四十度,吊點滴後,燒退了不少。」一切幸好有老師的幫忙。
唐萃萃震驚不已,手立即覆上席少凌的額頭。
「還燙著呢!」鎖著眉頭。「怎麼把他帶回我們家?妳白姨知道嗎?」
風清搖搖頭。「醫生說,應該是因為延誤就醫,所以才會發燒得這麼嚴重。」
又解釋︰「他也淋了那場雨,應該是昨晚就發了燒,不過他好像沒把身體不舒服的事跟白姨他們說……今天他還等我下課,說是要跟我在一起,之後就這樣了……我想……我想他應該是不想回席家吧。」
唐萃萃松了眉頭。「這孩子昨天淋了那場雨,也不吃晚飯,本來早餐也是沒吃的,這樣怎麼不會病得更嚴重?」了解了緣由,也放心了些。「他真是倔……妳想得沒錯,他應該不想回席家。」他還不曉得如何面對吧?
「倔……」風清看著席少凌的睡容,不清楚心中正起的躁動是為了何故。
唐萃萃小心翼翼地將席少凌安置在風清的床上,又將冰枕枕著,安妥一切。
「真的沒問題嗎?」輕聲問著風清。
「我要準備明天的考試,可以一邊看著他,再說妳明天也要到花坊上班,若熬夜照顧他,妳會太累。」由她來照料是比較適切的。
「妳書讀好就來我房里睡,記得把我叫醒,再由我來看著他。」唐萃萃捧著風清的臉,吻了她的額。「親愛的,晚安。」
「媽,晚安。」風清吻上唐萃萃端在她臉前的額。晚安吻是她們母女的習慣,自從風拓人走後……她們必須更親昵,來確定彼此的存在。
唐萃萃在探了探席少凌的體溫後離去。風清在唐萃萃離開後,將房里的燈光調至昏黃,便舉步到睡著的席少凌身旁,趴在床畔,第一次仔仔細細地看他。
她輕理著覆在席少凌額上的發,將它們全撥至一側,露出飽滿的天庭,深黑的雙眉揚在高高的眉骨上,雙眼閉成了兩道好看的弧度,一對又濃又密的眼睫毛令他的眼楮更不容人忽視;鼻梁挺得不象話,鼻準頭呈鷹勾型;一道好看的唇正鮮紅著……風清不得在心里承認,他真的長得很好看。
看著現在的他,看不見他那雙灰藍色的眸子。
那雙灰藍色的眸子,是教她心驚的……她和他第一次相遇是在那場雨,那場雨模糊了他的臉,臉都模糊了更遑論他的眼楮,在真正看到他那雙灰藍色的眸子時,她想到了那件灰藍色的格子襯衫,其實那場雨……也有著灰藍色深郁的味道。
他真是倔……風清的心里正回響著母親在客廳說的話。
現在的席少凌總讓她聯想到自己,因為他們都和媽媽相依為命,但他現在失去了媽媽,而她……曾經失去爸爸。不可否認的,她若有似無地感覺得到他的痛,但她並不樂見于此……他們還很陌生,但情緒卻太深了。風清淺淺地嘆息。
又端詳席少凌一會兒後,拿出耳溫槍量了他的體溫,對上頭顯示的溫度感到滿意,她輕輕拭去了他臉上、頸間滲出的汗水,再將被子蓋妥,便開了書桌上的台燈,熄了原來呈昏黃的燈光,開始為明天的考試作準備。
夜更深了……悄然間,床上的人兒有了動靜。
「咳……」席少凌瞇著眼,等待視線適應光,微微動了動有些發僵的頸子,隱約知道自己的病癥已消退不少。很納悶自己身在何處,他掃了一下目前所在的空間,清楚地明白他不是在席家,因為這里不是他的寢居。他試著撐起身子端坐,讓自己徹底看清楚整個空間。這是一問很簡單的房間,沒有零碎的擺飾或布置品,但只要是在這個空間的東西就無一下符合一種風格--筒單而具風味,也看得出房間的主人很愛干淨。末了,他的視線停在一件掛于置衣架的灰藍色襯衫上,他微微勾起嘴角,有些確定自己身在何處……
他看向光源,是從扇屏風透過來的,他掀起棉被下床,眼楮瞥到置于地板的藍色拖鞋,他看了會兒,將它套上,舉步繞越過屏風,就見風清正趴于書桌。
席少凌走近風清,看著攤開的書及未套上筆套的筆,顯然她是讀書讀到睡著了。他側著頭看風清,她睡著的面容很詳適;手一動,解下風清束起的長發,烏黑的秀發立即攤在風清的背心,他伸手將跳落于風清臉際的發絲往她耳後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