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台灣下雪,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有人都不希望無功而返。
「那就找個神似的替身,盡量多拍背影即可。」導演召來整個團隊後下了這個決定,反正整部電影的賣點就屬錢克平。
「可是……我今天忘了帶長假發。」化妝師囁嚅道。
「那就找長頭發的女生當替身啊!」導演咆哮道。
長頭發的女生?所有工作人員你望我、我望你的,終于……大家將視線一致望向在場外賣姜母茶的伍荔兒。
「好,就是她。」導演也同意道。
「我反對!」葛秋苓大發雷沾。
但……誰理她啊!
因此,眾人毫不理會在一旁氣得跳腳的葛秋苓,只想趕緊拍完戲,好早點遠離這片冰天雪地。
所以,伍荔兒成了今天被趕鴨子上架的臨時演員。
巧合的是女主角的戲服正好合伍荔兒的身材。
「為了安全起見,我們會先幫妳在腰際綁上鋼絲,等會兒妳盡量靠崖邊近些,這樣拍出來才逼真。」助理導演將劇情簡單描述一遍,又說︰「記住,當妳落崖後,男主角會伸手想搶救妳,妳必須假裝握不住,然後松手。」
「嗯,明白了。」伍荔兒一臉認真地點頭。
經過三次的彩排,確定一切都沒問題後,導演喊道︰
「很好。這一次,我們就正式來吧!鎊就各位。」
由于有過三次的揣摩經驗,伍荔兒雖然還是稍感恐懼,可至少比第一次鎮定多了。
劇情一開始︰男女主角相互依偎地在雪中漫步,然後敵人派來的殺手竄出,一路追殺著男女主角。男主角專心對付殺手,等到他發現苗頭不對,女主角已被另一名殺手逼逃到懸崖邊……結果,男主角趕到時已搶救不及,于是眼睜睜地看著她墜崖,香消玉殞。
正式演出的過程十分順利,眼看即將圓滿完工。
豈料……
意外發生實在太突然,令在場的所有人皆措手不及。
「天啊!她身上的鋼絲怎麼會斷了?」負責的人驚呼。
眼看著伍荔兒就要弄假成真地摔下崖了,幸虧錢克平眼捷手快地急忙拉住她,勉強穩住她急速下滑的身子。
「救命啊!」伍荔兒無助地尖叫道。
「別怕,有我在。」錢克平一邊安撫著,一邊使盡吃女乃的力氣,只希望能快點將她拉上來。
可是,禍不單行,因連續幾天飄雪而松軟的土石竟開始不斷地往下滑落,這使得欲上前救援的工作人員,不禁躊躇不前,深怕一個不小心,大伙兒一起墜崖。
「你們還佇在那兒做什麼?還不快幫忙救人!」葛秋苓嚇得花容失色,頻頻尖聲喊著。伍荔兒摔死了活該,可她心愛的克平絕不能出事啊!
「克平……」除了哭喊,她也是一籌莫展。
于是,伴隨著眾人的尖叫、驚呼聲中,伍荔兒與錢克平終于撐不住的一同墜下山崖。同一瞬間,葛秋苓也昏厥了過去。
雪,愈下愈大了……
時間不知經過了多久……
錢克平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動了動有些僵硬的四肢,雖然略感酸疼,幸好似乎沒有骨折的跡象。
「好痛啊!」他欲坐起身子,遭到撞擊的後腦勺卻如針刺般的刺痛起來。
他忽然產生一種「今夕是何夕」的恍惚感,往事就像跑馬燈般,一幕幕在他腦海中更迭遞換。
他想起了在希臘墜海前,與葛秋苓的爭執……這件事,就像一支打開記憶寶庫的鑰匙。然後,那些被遺忘許久的諸多回憶,便如排山倒海般的涌了出來。
仰首望著黑夜中的星空,星光點點多麼耀眼,彷佛那一夜在水里二坪山所見的一樣。他永遠忘不了當時與他並肩觀星的人……
「荔兒?」他情不自禁地月兌口而出。
是啊!他怎麼可以忘了她呢?
就在那一夜的一場大雷雨中,他們互訴衷情,當初的甜蜜滋味早已深深烙印在他腦海深處。
難怪潛意識中,他會如此排斥葛秋苓的親近,原來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是他心底依戀的人啊!
陰錯陽差之下,他竟因禍得福恢復了記憶,然而現在高興這些還太早!
「荔兒,妳在哪?」他勉強爬起身來尋找。
放眼所見是一片銀白世界,幸虧那懸崖並不高,而且他方才所躺的積雪下面是片草地,也因此才幸運地逃過一劫,毫發無傷。
心愛的荔兒,是否也如他一般幸運呢?
他困難地咽下一口口水,不敢往壞處想去。
老天保佑,他絕不能再度失去她。
「荔兒?」
借著星光的照耀,他四處模索找尋。
「荔兒……」
就在他苦尋不著,幾乎快絕望的前一刻……
「天呀,荔兒,妳沒事吧?」他喜極而泣地抱緊她。
但她卻是一動也不動地任他摟在懷里,任憑他如何呼喚都沒有清醒的跡象。他顫抖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幸好。」雖然有些微弱。
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放了下來。
輕撫著她冰涼的臉蛋,他萬分心疼。
「得先趕緊找個地方取暖,否則荔兒一定會受不了的。」他喃喃自語,邊將懷中人兒打橫抱起。
合歡山下的旅館房間內,葛秋苓坐立難安地來回下停踱步,心急如焚。
事情為何會演變至此?
她偷偷絞斷鋼絲,不過是希望除去伍荔兒這頭號情敵,怎知賠了夫了又折兵,竟害得心愛的克平也遭了殃。
她真是後悔莫及!
由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也半條命了。更何況現在入夜後的溫度只有零下十幾度,就連經驗老道的救難隊們,都不敢拍胸脯保證,兩人的存活機率有多高。
「克平……」她掩面痛哭失聲。
都怪伍荔兒那個掃把星!若不是為了救她,克平也不會再次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對,都怪伍荔兒那禍水!
「克平,你快回來啊!」她對天吶喊道。
幸虧天無絕人之路,錢克平好不容易覓得一處山洞,可供他和伍荔兒暫時棲身以御風雪寒凍。
他小心翼翼地將昏迷下醒的她放下,雙手輕輕地模索踫觸她的頸項及四肢。剛才倩急之下,忘了先審視她的傷勢,就魯莽地移動她的身子。真該死!他暗罵自己。
「應該沒有很嚴重的骨折吧!」
才這麼說完,他接著輕按了下她的左大腿……
「啊……」伍荔兒驀然痛呼出聲,小臉都揪成一塊兒。
「荔兒,妳怎麼了?」他驚問。
「好痛……好痛喔!」她雙眼緊閉,只是難受地申吟。
「糟了,妳是不是摔斷腿了?」
「痛……好痛……好痛!」她的意識仍舊模糊不清。
「荔兒?」他輕拍著她的臉頰,想叫醒她。
然而,原先冰涼涼的她,此刻的體溫卻熱得駭人。「天啊!妳發燒了。這該怎麼辦才好?」他心亂如麻,不知所措。
在這荒山野嶺中,他連自己究竟身處何方都不曉得,又該往哪兒去求救,更別說是將她送醫治療了!
錢克平快步走向山洞的出口,想獨自去求援,卻又不放心將她一個人留在這個不知名的洞穴中。
萬一,她病情惡化了,怎麼辦?
又萬一,這附近有什麼毒蟲猛獸出沒,若他不陪在她身旁,到時發生危險時,誰來救她?
可難道,就該坐以待斃嗎?
望著洞外又飄落下來的雪雨,他的心情真是惡劣到了極點。如此不佳的天候,短時間之內,救難隊恐怕亦不敢冒險搜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