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玻璃櫥窗里閃耀著屬于允陽的夢想,光線在這屋內運用得極恰當,夢幻似的光彩讓人恍若置身在五彩繽紛的稜鏡中。映陽眨了眨眼,方才踏進屋內。
他睜著欽慕的雙眼,目光緊盯著櫥窗內別致的作品,所有的冷漠與防備在絢麗的琉璃中消失無蹤。屬于馬家獨特的亮麗色澤,在適度的調配下,顯得異常的綺麗。
「你的配色很美。」映陽不禁月兌口稱贊。
「謝謝。」允阻淡淡的道謝。
貼著玻璃櫥窗,映陽不禁有些失神,整個人恍若陷入那流泄的光彩中——那不屬于他的色澤,不屬于他的冷漠。
究竟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害怕這樣五彩繽紛的色澤,開始背叛內心的綺麗夢想?所有記憶在腦中流轉,但映陽尋不出一個答案。他目光茫然地望著櫥窗里的琉璃,下意識環著雙臂努力思索。
允陽注意到映陽又開始恍惚了,這讓他不禁深鎖眉頭,心中浮現幾許不悅,隱隱還有一份擔心。這個呆瓜不會又被展覽室的冷氣凍昏了吧?多虧剛才心情還不錯,這會兒又被一個瀕臨凍死邊緣的呆瓜破壞了。
允陽一面埋怨著,一面月兌下薄外套覆在映陽肩上,聲音沙啞地說︰「穿上,我不要有人凍死在這里。」
映陽陡地回過神來,伸手按住外套,眨了眨眼楮,有些遲疑地說︰「可是……我不會冷啊!」
「不會冷?」允陽不悅的揚聲問。混帳東西!不冷還裝可憐!
「呃,也不是,我……」其實也有些冷啦!映陽一手接著衣服,在他的不悅下顯得萬分低能。
「什麼是不是?」
「我……」雙手緊抓著外套,在允陽冷漠的詢問下,映陽心中浮起一股寒意。目光在幾番流轉後,猛然停駐在展覽室中央閃亮的展示櫃上。
他睜著驚奇的雙眼,不顧允陽犀利的目光,直奔向展覽櫃。玻璃櫥窗內那樣燦爛奪目的光彩,直教人難以置信。
那是一個八卦形的琉璃,每一卦中流泄著屬于本身的色彩。青翠盎然的「艮」,澄清湛藍的「坎」,金光閃耀的「震」,古意深沉的「坤」,夢幻綺麗的「巽」,紅焰肄意的「離」,以及……
映陽瞪著雙眼,臉上淨是不可思議的表情。屬于天的「干」卦,是深幽無邊的漆黑,是殷紅無際的血紅,是深沉愁緒的海藍。
他不覺地呢喃︰「這究竟是……」
望著映陽專注凝視琉璃的可愛模樣,允陽訕訕地答道︰「原本是要調黑色的,不過……」他聳了聳肩,沒有把話說完。
「很漂亮!真的很漂亮!」映陽連聲稱贊。很特殊的黑,是他一直想找尋的黑,在夢中一再出現的黑。
允陽並未答腔,逕自靠著玻璃窗,再次打量這作品。
同是琉璃創作者,同樣享有瑜亮之才的肯定,映陽卻不得不承認這個作品所帶來的震撼,一如承認允陽在用色上高明。
「你是怎麼調的?」
「這不是調出來的。」允陽盯著作品,淡淡地應道︰「只要是關于八堯集團的創作,總會有特殊的色澤。即使是平凡的作品,也會有屬于他們個人的風格。」
「個人的風格?」映陽反覆看著漆黑的深幽。
迷茫中,似乎有一道遙遠的聲音,一樣渺茫深幽的訴說。漆黑中殷紅的血漬,帶著血罪的黑,帶著偏離的罪,反反覆覆地縈繞……
你忘了嗎?你怎麼能忘記?是你!
「不要!」映陽猛然捂住耳朵,臉色泛白,整個人搖搖欲墜的。
允陽再次皺眉,伸手扶住映陽。「你沒事吧?」
這個白痴不會是凍昏了吧?允陽伸手輕觸他的額,沒有發燒,可是他怎麼抖得這麼厲害?
「喂!喂!」允陽再度低吼。映陽陷入茫然的頻率實在太高了,前一分鐘還好好的,怎麼一轉眼又呆滯了?
懊死的家伙!允陽下意識把他攬進溫暖的胸膛。
緊抓著外套神游的映陽被他這個舉動嚇愣了,瞪著不解的雙跟,疑惑地看著允陽,埋在外套下的臉蛋顯得可憐兮兮的。
「裝什麼可憐兮兮的!我對男人沒興趣。不想凍死就乖乖別動。」混帳!這個展覽室非有空調不可,這白痴終究得忍耐。
輕觸著允陽厚實的胸膛,映陽冰冷的手指靜靜地摩挲,很舒服!餅于半晌,他淡淡地說︰「可不可以讓我見見天?」
「為什麼?」允陽粗聲的問。這個白痴非得用那不安分的手指極度暖昧的摩挲嗎?
「我想做出那樣的色彩,那是我一直想尋找的顏色。見到他,或許可以……」映陽低語。
琉璃反映出個人的風格,擁有血罪般色彩的天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他很想知道。
「那是沒有用的,你見不到天的。」允陽斬釘截鐵的說。
「為什麼?」映陽抬起頭問。
「因為我們也找不到他。」允陽蹙著眉,下意識又朝那櫥窗內流泄的光彩望去。
是的,八堯集團找不到浪跡天涯的天,找不到可以阻止整個集團崩潰的天。
「你怎麼啦?」映陽見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不禁關切地問,並伸手想試試他的體溫,卻被他猛然一抓,緊抱在懷里。
「抱歉。」閉著眼,允陽腦中一片混亂,硬是摟住懷中的身軀,低下頭將臉埋在映陽的發絲里。
天殺的該死!為什麼找不到天?為什麼?
抱著懷中的映陽,允陽感到一份特殊的心安,一時忘了自己所摟的人是誰;而被他的舉動嚇著的映陽,則是睜著無辜的雙眼,有些不知所措。
閉上雙眼,允陽試著平復情緒,任映陽發上淡淡的香味緩緩鑽進鼻端。奇怪,摟著一個時常恍恍惚惚的傻瓜,他居然會感到心安?這是怎麼回事?摟著一個男人,他竟會感到心安?等等,摟著一個男人?
允陽沉著一張臉,猛然拉開彼此的距離。天殺的該死!這個白痴竟一臉無辜的看著他。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被男人摟著居然不掙扎!」允陽氣憤的低吼。
「可是……」映陽不解。剛剛他明明說不想凍死就別動,為什麼現在又要凶他?真是奇怪的人。
允陽盯著他,雙唇緊抿不說話。
「這個作品會展出嗎?」映陽指著玻璃櫥窗內的作品,小心冀冀地問。
「會。」不能適應映陽可憐兮兮的樣子,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被這不男不女的家伙弄得精神分裂。
「我們用八堯和七曜做主題好嗎?」映陽小聲的提議,目光仍流連在櫥窗內的作品上。
「為什麼?」
「你說過的,只要和八堯有關,色彩就會特別美。」
「也好。」允陽漫不經心撥弄著長發。這次的展覽,火投注了相當大的期望,只是每當念起垂危的集團,他的心緒便一片混亂。為什麼摟著映陽竟會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該不會連他也凍昏了吧?
「太好了!」映陽聞言露齒一笑。
他要努力做出那樣的黑,那樣的紅,也許可以藉此想起一些塵封已久的記憶,縱使是再痛楚的記憶,終究也要想起。
清脆的敲門聲響起,陳媽打開門,笑道︰「少爺,映陽小姐,喝下午茶了。」
小姐?映陽和允陽先是一愣,幾乎同時喊︰「陳媽!」
「你們倆可真有默契啊!快來快來,別愣在那里啊!」
「陳媽,我——」映陽沒機會說完話,就被陳媽一把拖著走出房門。
「你的手也太冷了,沒凍著吧?」看了看映陽身上的外套,陳媽笑得更開心,「我就說嘛!你比那個黎什麼璇的好看多了。少爺是我一手帶大的,一看就知道他欣賞的一定是你嘛!你盡避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