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責怪李黛伶不該說出趕孫海娟離開的話,李黛伶則怪他從沒有把她當女朋友看待,從不曾好好追求她及照顧她,兩個人就這麼結結實實吵了一大架。他無所謂的跟她分了手,後來李黛伶就離開了他所服務的醫院。
「喔。那你現在的女朋友會不會反對你把房子租給我?」她又問道。
「她?我的房子我有權決定租給誰,不用經過她的同意。」他是有個女朋友,不用花心思就得來的女朋友。
「那你敢把房子租給我這個不太熟的陌生人?」
「那你敢來承租我這個不太熟陌生人的房子?」
兩人相視一笑。
「你打算一個月租我多少錢?」如果能夠和他再同住一個屋子,那也是不錯的選擇。
「三千元。你應該租得起吧。」
「好,成交!」
「換成是別的男人,你會不會毫不考慮就去租他的房子?」
「不會!我只相信你。這三年來,我租過的房子,沒有一個房東是男的。」
听到她這麼說,他有點飄飄然。
她從皮包裹拿出四張千元鈔票,放到了他的面前。「三千元是這個月的房租,一千元當成還清舊帳。」
情緒好不到三秒鐘,他的濃眉又緊皺。這是她剛剛賣血的錢,他怎麼能收呢!他將錢推回了她的面前。
「房子你還不一定住得習慣,你先住再說吧。」
「我怕你又會反侮,到時又迫不及待趕我走。」她故意揶揄他。
「這次除非你提出要搬離我那,否則我絕不會趕你走,好嗎?」他給她肯定的回答。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搬去你家?」
「今天是周末,剛好我有空,選日不如撞日,今天我就順道去幫你搬家吧。」他滿心期待能再一次與她同住一個屋檐下。
她猛點頭,眼眶里有著微微的濕潤。
他解救了她兩次,算不算是她的英雄呢?
***
孫海娟帶領著藍威穿梭在舊公寓的巷弄里,這里是屬于台北較邊緣的地區。
她走進其中一棟牆壁已經斑駁的公寓里,樓梯間彌漫了一股腐蝕味,不時還有小老鼠及蟑螂穿梭其間。藍威掩著鼻,皺著眉。
「你怎麼住在這種地方?」
「租金便宜嘛。」她早習慣了這種不舒服的味道,根本不以為意,繼續踩著樓梯往上爬。
爬到四樓的時候,剛好被走出門的房東太太踫上。
「孫小姐,終于遇到你了,你的……」
房東太太的話沒說完,孫海娟立刻截斷房東太太的話。
「房東太太,我今天就搬走。」她從皮包裹拿出皮夾子。「你算算看我還要給你多少錢。」
「你欠了我兩個月的房租,一共是八千塊。多住的這幾天我也不跟你收錢,算是送給你好了。」房東太太高傲的睨了眼,恨不得這個老是繳不出房租的惡房容早點搬走。
孫海娟點了點錢,將錢塞到房東太太短短肥肥的手里後,繼續往上走。
房東太太看了藍威一眼。「孫小姐,找到金龜婿了,難怪這麼干脆,記得不該搬的東西千萬別搬走。」
藍威狠狠瞪了房東太太一眼,嚇得房東太太趕緊拿著錢縮回大門內,把鐵門關上。
踏上頂樓的違建加蓋,走過堆滿雜物的小客廳,她帶著他往她的房間走去。打開了房門,冬陽照耀著整個房間,房間里被整理得一塵不染,充滿了女性柔和的氣息。
「我是看上這個房間很大,光線也不錯,才會住了下來,可惜房東太太要加錢。」她邊說邊打開衣櫃,收拾著衣物。
「這種鬼地方你已經住了多久?」藍威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住了一年多了。」她將小衣物全收到她隨身攜帶的大背包裹,然後再拿出一個手提旅行袋,收著比較大件的衣服。
他看見書桌上有很多專上的教科書。「你還在念書?」
「嗯,念夜二專,現在三年級了。」她拿了一個紙箱給他。「幫我把書桌上的書都收一收吧。」
其實她的行李並不多,只比三年半前多了一袋的衣服、一袋的書、一袋的日用品。
他三兩下就幫她把東西搬完了。
傍晚的時候,他的車開進了一個社區,里頭有五棟十二層樓的大廈。他將車子停到了地下二樓的停車場,然後將她和她的行李,帶回了他位于頂樓的住家。
一進門,入口玄關處的田野油畫,讓剛進門的人有股心曠神怡的舒服感。
孫海娟不由得低呼出聲︰「哇!」轉過玄關,整間容廳是由米白、米黃、米咖啡所調和而成,營造出溫馨的氣氛。
這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的裝漢。
「這麼棒的房子,我真的可以住下嗎?」她欣喜的環視于整個容廳。
藍威笑著說︰「我這個房子還在貸款,你的房租對我來說不無小補。」他將扛上來的東西安置在餐廳旁的房間里。
她跟在他的身後走了進去。
「這個房間之前我妹妹住餅,現在就讓你住了。」他打開窗戶,讓新鮮的空氣進來。
「那你妹妹呢?她要是來你這里,要住哪里?」她望了望房間四周,牆壁漆上了淡紫色,想必是為他妹妹特別選的。
「我妹妹出國念書了,沒兩年恐怕不會回來。再說,我還有別的空房間,這點你倒是不用緊張。」
「那意思是說,我至少可以在這裹住上兩年嘍!」
他點頭。「房間有一陣子沒人住了,待會兒我幫你一起打掃,現在我們先去吃晚飯。」
「我請客,慶祝我喬遷之喜,外加找到這麼好的房東。」她洋溢著笑容。她愛極了這里,漂泊了三年多,第一次有了歸屬感。
「好啊,你打算請我吃什麼?」他雙手環抱在胸前,等著她的回答。
「我剛還掉了房租,身上沒什麼錢,我只能請你吃鹵肉飯,等我下個月領了薪水,我再請你吃大餐。」她很誠意的保證。
他們真的去吃鹵肉飯,只不過付錢的還是藍威。
***
伴著星光,台北的夜異常的冰冷,听說今天只有十二度而已。孫海娟將雙掌縮在外套的口袋里,但一件三百九十元的外套似乎一點都不保暖,害她冷得全身發抖。
藍威有股想抱緊她的沖動,但沖動歸沖動,他這輩子還沒做過這麼瘋狂的事,理智終究戰勝了。
一路上,兩人都滿沉默的,似乎還在感受著今天奇跡似的相遇,不過,今天所說的話,已經比三年前那七天加起來多了許多。
散步到家後,藍威幫她稍微打掃了房間,才各自休息。
藍威住的是主臥室,里頭有成套的衛浴設備。他定了老規矩,她可以在這間屋子里任意走動,就是不能進他的房間。
她也明白分寸,早早洗完澡,早早躺上了床。明天雖然是禮拜天,她一樣得打工賺錢,不儲存體力不行的。
吃飯時,藍威跟她聊起了這三年間所發生的事情,她也輕描淡寫的告訴他所有的經過。
她那天離開藍威的家後,很幸運的找到了一間連鎖餐廳的服務生工作,由于工作時間到晚上十點才結束,所以餐廳里是供宿供膳。
她利用在餐廳里工作的一年,念書準備夜二專的考試。她明白在這個社會要求生存,除了一技之長,最重要的就是文憑。她無論如何也要讓自己多念一點書,多一點成功的機會。
考上位于台北市的某二專的國際貿易科後,她便辭了餐廳的工作,換到一家貿易公司當總機兼小妹。
堡讀生的薪水一向不高,她又要付房租,又要生活,更重要的是,還要存下每學期好幾萬的學費,她不得不省吃儉用,幸好日子還是能過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