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嫁人是要跟相公睡一起的,怎麼女乃娘全沒告訴她?害她一點心里準備也沒。
她裹著薄被想下床找衣服穿,薄被的一角卻被他壓住。不敢吵醒他,她只得牙一咬,果身下床。
她躡手躡腳的走到兩個陪嫁過來的大箱子旁,打開箱子,里頭全是小姐的衣服。幸好她偷偷放了一件自己的衣服,她實在穿不慣色彩鮮艷的儒裙,還是穿著衫褲比較習慣。
從她一坐起,官彥鵬就跟著醒來了。知道她初經人事的羞怯,他不想嚇壞她,只好繼續假寐。
現在看著她背後完美的曲線,他又心蕩神馳了……
想起昨夜,她半醉半醒的嫵媚嬌態,她什麼都不懂,卻什麼也想問。想到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如此撩撥他的情緒,讓他感到如此滿足,她是第一個。
看見她穿好了衣服,拿起架上的臉盆就走出房門。
原以為經過昨天的勞累,加上昨夜的激情,她起碼要睡到日上三竿,沒想到她竟這麼早起。不曉得她想做什麼,他不禁好奇的也跟著起床。
???
雖然身體上仍感覺疲憊及酸痛,但一跨出房門,清晨的微風一吹,她整個精神又來了。
她沒忘記女乃娘的交代,她是來服侍官少爺的。她得努力干活,才不會教他討厭,把她趕回徐府。她現在已經不能回徐府了,何況她再不懂事,經過了昨夜,她也知道自己已是他的人,說什麼她都無法再離開他了。
可是得到哪兒打水呢!這官府比徐府還大,她又沒來過,怎麼辦!
她佇立在房前的天井,望著兩旁各有廂房,前面有一回廊,卻不知通往何處。就在她呆愣著發想時,前頭來了個身穿綠衫的姑娘,看來年紀跟她差不多。
「你是嫁過來的丫環嗎?」綠衫姑娘的口氣不是很友善。她挑高了眉,看著江柔那一身比她更陳舊的衣衫。
她一直是服侍著官彥鵬的,在他身邊至少待了五年,對英挺俊逸的官大少早懷有思慕之情。雖然以她的身份絕當不了正室,但是無論如何她也要當個小妾;可是竟有個丫環跟著陪嫁,那麼她絕不能讓別人有機可乘。
「是啊!我叫江柔,請問——」
她話還沒說完,手里的臉盆就被銀杏搶走。
「每天打水給大少爺洗臉是我的工作!服侍大少爺也是我的工作!你明白嗎?!」
銀杏眼看著她心儀的大少爺娶了別人,早知她已無希望,可是昨天她還是忍不住難過了一整天;而現在竟然還有人要剝奪她唯一接近大少爺的機會,她怎會不氣惱。
「真是對不起啊!我剛進來府里,什麼都不懂,以後還請你多多教導!」江柔笑容燦爛,她知道伸手不打笑臉人,凡事以和為貴。
「別裝著那副笑臉!這長安城內誰不知道徐老爺狡猾刻薄,他府里教出來的丫環想必也好不到哪去!」銀杏語音尖高的譏諷著。
她身為官府的丫環,吃的用的常常比一般大戶人家的丫環要好上許多,她自然瞧不起其它府第的丫環,尤其是徐府的。
江柔還是笑著,只是笑容收斂了些。她從沒出過徐府,沒想到別人是這樣看待他們的。
「我是不夠好,我還需要多多學習。以後官少爺的起居生活我會打理,還請你教我該怎麼做?」她微頷首。
銀杏更氣了。沒想到她挑明了講,這個丫環還是一副卑躬屈膝模樣。
「你少在那里裝聾作啞!筆意听不懂我的話。我說過服侍大少爺是我的工作,你最好別來跟我搶!」她扭轉了身,不顧那張笑臉,拿著臉盆朝回廊走去。
看著那離去的背影,她只能頹喪著臉,杵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還是跟在女乃娘及小姐身邊比較好,不曉得小姐現在怎麼樣了?
靠在窗邊的官彥鵬看見了這一幕。
原以為她會是個刁鑽跋扈、嬌生慣養的千金之軀,沒想到她的性情溫煦、態度有禮。
他相信她會是個好妻子,比他想像得還好。
銀杏打了盆水走來。她斜睨了江柔一眼,神情高傲的經過她眼前,走進房。江柔只能緊跟著她走進去。
一進門,就看見他坐在椅子上。面對著他的眼光,江柔仍是羞怯得不知該將視線放哪里好。
「大少爺,這麼早!你不多睡會?」銀杏討好的笑著,眼光飄向了床幔後頭。不知道少夫人醒了沒?
「嗯。」他知道該保持分際,對下人的話一向不多。
銀杏將臉盆放在架上,拿起手巾在盆里弄濕。
「大少爺,請擦臉!」她將扭干的手巾遞到他面前。
「江柔!你先來擦洗吧!」
「大少爺,你怎麼可以讓一個下人先用洗臉水呢?」銀杏嘟嚷著。在官彥鵬面前,她不敢太大聲的抗議。
他回以銀杏一道冰冷的目光,教她心顫得不由自主倒退了兩步。
「是啊!怎能讓我先洗?你先洗吧!」江柔很有自知之明。
他接過銀杏手上的手巾。
「銀杏,這里沒你的事了。」他的口氣冒著不悅的火花。
以前他對下人、丫環雖然不曾有過笑容,但也從不會怒目相向。剛剛看見銀杏頤指氣使的樣子,他已盡力克制快要發起的脾氣。
「可是,以前都是等大少爺梳洗完我才離開的。」銀杏說話越來越小聲。
「這里有柔柔在就行了!」他再一次直瞪著銀杏。
銀杏只好吞下原本想說出口的話,怒瞪了江柔一眼,忿忿的轉身離去。
他看著江柔身上那套略顯寒酸的衣服,心中實在不舍得。
江柔被他瞧得全身忸怩不自在。
「相公。」她輕喊著,打斷了他的凝視。
他走到那兩個大箱子旁,打開箱子隨手翻了翻,里頭的任何一件衣服都比她身上穿的還要好。
她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懂得了他的意思。
「我原本是想,穿這樣比較好做事。你要是不喜歡,我換下就是了。」
「嫁給了我,你就不需要再做那些丫環的事。」他拿出了一套紫紅色襦裙,臉上依舊沒有笑容。
「可是,女乃娘要我好好服侍你……」她順從的接過他手里的衣衫。
「她也一定要你听我的話對不對?」
「嗯!」她柔順的點頭。
「那你現在听話,把衣服換了。等一下還要去跟娘請安。」他從不知道自己會有這麼大的耐性安撫一個女人。
她看了看房間,這房里連個屏風都沒有,那她怎麼換衣服呢?
看出了她的為難,他轉過身去。其實她的每一寸肌膚,他昨晚就看遍了,現在這個舉動倒有點多此一舉。不過沒關系,只要她覺得安心就好。
緩和了急促的呼吸之後,她連忙以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
兩人梳洗完畢之後,才一同步出了房門。
???
闢府的美在于簡單樸素,沒有過多奢華的表象。
一路走來,江柔滿懷著羞澀與不安。她是冒充小姐嫁過來的,所有大戶人家的禮儀舉止,她全不懂;就算她懂,她也學不來大家閨秀的風範。
現在要去見官夫人,萬一事跡敗露,那相公是不是就不要她這個身份低微的丫環了?
一路上,她發現有許多人在不遠處暗中看她,越看她心越慌;尤其身上還穿著她最不習慣的裙子,害得她走路不能大步邁開,得小心翼翼的。
路經另一處回廊,她沒注意路面上高出了一石階,腳滑了一下,絆住了裙擺,整個人向前跌了出去。幸好官彥鵬眼明手快,攔腰將她抱住,才免于她跌倒在地的窘境。
「沒事吧!」他看得出她的緊張與心慌。
「沒事!」慘白的臉色說明了她驚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