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竟堯立在她身後,幾乎緊貼著她,她卻到現在還一點都沒察覺到。看著她著迷的樣子,他的眼里不覺露出了溫柔的笑意。看她這麼開心,他心里也溢滿了難以言表的快樂。
一般男人絕對不會允許女人涉足此類場所,他卻不在乎。他的小晚兒有著遠比一般人強的求知欲、好奇心,而正是這使得她永遠積極向前。這才像他的小晚兒嘛。
只要他的小晚兒每天像現在這般精力旺盛、沖勁十足,他就永遠不會用任何世俗的標準來衡量她。他會好好珍惜她的特質、守護她如春陽般的開懷笑容,永不會去改變她分毫!
只有他,才是最適合小晚兒的男人。這是上天注定,她逃不掉的!
「當」的又一聲鑼響,宣告著此次表演的結束。人群慢慢地散了,封晚晴卻還懶懶地不願動彈,只覺意猶未盡。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歡呼,有人叫著︰「選出新花魁了。」
「是如玉姑娘嗎?」又有人在叫。
有人似乎回答了一聲是,便听得一陣歡呼之聲。選出花魁了?封晚晴倒是動了點好奇,悄悄走過去,听他們說話。
「如玉姑娘的帳子就在後面,听說只請了幾位捧場的老客人。你我可沒這個福氣了。」一個人道。
另一人笑道︰「如玉姑娘連任幾屆花魁,來往的都是極有身份之人。我們倆還是別想了,到其他姑娘那里去踫踫運氣吧。」
兩個人搖搖擺擺地走了,封晚晴眨了眨眼,索性偷偷跟在他們後面,看他們要到哪里去。
如果能見到那位如玉姑娘就更妙了,如玉剛才在台上的表演真是出色,難怪會被選為花魁。听說還是連任幾屆的花魁,那可就更不簡單了。
一路走來,絲竹彈唱之聲漸漸入耳。拐進一條小巷,人目所見是一頂頂式樣精致的帳子,門口以垂花簾遮著。那絲竹之音就是從這些簾子後傳來的,有時還听得見模糊可辨的笑語聲。
看來到地頭了。
看著她前面的人走進了其中的一間帳子,封晚晴停在路口。這麼多帳子,到底哪一個才是如玉的呢?
都走到這兒了,不相信還有什麼做不到的。封晚晴又開始四下里看著,要不,干脆找個人問問。
這時又有兩個男人走進巷于,看見她,都露出了驚奇之色。其中有一個著青袍的人朗聲道︰「朗朗乾坤,無奇不有。大姑娘逛窯子,我還真是第一次瞧見。」
封晚晴冷眼瞪回去,「要你管。本小姐就是想來看看男人到底有多齷齪、下流的!」
罵得好!這分明是當著和尚罵禿頭!藏在暗處的駱竟堯差點笑出聲來,他的小晚兒,還真是什麼都吃,就是不肯吃虧。
不過,這兩個人,他卻是認得的,並且還算是可以歸入朋友之列。這可真巧,他無聲地笑了,看來,他得選一個適當的時機現身。
小晚兒那時的反應——一定會很有趣!真是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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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晚晴暗里狠狠地損了一通,那人也不生氣,只是笑著對他的同伴說︰「如何?如今這世道的女子,可真是不能惹啊。」
他的同伴只是沉默不語。這個人似乎也習慣了,又轉過來,笑眯眯地道︰「這位小姐,我們既然在這里踫上了,也算有緣。此地的姑娘,都是城中一等一的,小姐可想好要見哪位沒有?咱們兄弟正好送你進去,免得我們老站在路口,妨礙別人通行。」
被他這麼一說,封晚晴也登時發覺不妥。來來往往的人無不對他們投以怪異的目光,這倒不是因為他們正站在路口,而是——這里居然會出現個女子!
沒好氣地瞪了四周一眼,封晚晴還是有點擔心。雖說認識自己的人不多,但難保不會踫上,要是這事傳到爹娘耳里去的話,可就——
事到如今,也只有相信這兩個人了,封晚晴跟著他們往前走,一邊道︰「我要見今年的花魁。」
那人笑出聲來,道︰「小姐的眼光還真高啊。」
封晚晴挑挑眉,道︰「沒本事送我進去就直說好了。听說,那位花魁架子蠻大,身份不夠的根本連門都進不去。」
言下之意是——他們兩個根本不夠格。
她真是把他們兩個給看扁了,那人簡直只有苦笑的分。嘖,真是的,從哪來的這麼一個這麼牙尖嘴利的小丫頭,實在讓人招架不住。
兩人一路磨牙,不多一會兒,他們就來到一頂帳子跟前。
那人停下來,向封晚晴笑笑,道︰「到了。」他看了帳子一眼,也不急著進去,對封晚晴道︰「先自我介紹一下,在下雲天揚。」
封晚晴點了一下頭,什麼都沒說。
雲天揚也不在乎,又用手指了指他的同伴,「他叫秦穆。這人一向這個脾氣,不喜歡跟人說話。你不用理他。」
封晚晴瞄他一眼,那秦穆神色冷淡,就好像眼前沒有她這個人一樣。她好奇地又瞄他一眼,才轉向帳子,「你們不進去嗎?」
雲天揚掀開簾子,一撂手,「小姐先請。」
封晚晴也不客氣,徑直走了進去。迎面一道寬寬的屏風,把後面全部擋住了,叫人不能一跟看到底。屏面上畫著幾棵竹子,式樣古雅,別具一種幽靜的風味。而屏風後傳來斷斷續續的琴聲,叫人有一探究竟的沖動。
封晚晴在心里贊了一聲好,繞過屏風向里走去。不算寬敞的帳子里擺了一張案幾,周圍錯落地放了幾把竹椅子,卻讓人有一種空曠的錯覺。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迎面的帳幕上掛著一面橫幅刺繡,上面兩只老鷹正盤旋而下,那栩栩如生的神姿,當真營造出一片天高地遠的境界。
這主人的心思實在不錯,看來自己是來對地方了。封晚晴揚揚嘴角,自顧自地找了一張離案幾最近的椅子坐下。案幾後設有一張方凳,如今卻還空著。雖不見主人的蹤跡,卻可听見時起時伏的琴聲。這也算是空山聞絕響了。
三人坐下後,便有一個小丫頭出來捧上茶水。封晚晴見她從帳後走出,想必這帳後還另有天地。加上這前帳的布置,排場可算不小。
封晚晴瞄了一眼雲天揚,輕哼道︰「這麼說,你是如玉姑娘的老客人了,我方才還真是失敬了。」老是逛窯子的,會是什麼好人?
雖然听出了她話里的諷刺之意,雲天揚只是笑笑。這位小姐真的惹不得,他犯不上惹火燒身。
餅了一會兒,進來一個娉娉婷婷的麗人,捧著一張古琴。她將古琴置于案幾上,向三人微微欠身,道︰「勞各位久等了。」
她的聲音並不甜美,卻輕柔動人,令人陶醉。只看這風度、這聲音,便當得起紅牌之稱。封晚晴欣賞地看向她,尤其是她看向封晚晴時臉上也絲豪不露異色。就算已經有丫環向她稟報過了,也沒幾個人能做到這樣完全不動聲色,總要向封晚晴多望一眼的。就是這一眼之差,高下立判。
沒想到窯子中竟有這般人才,只可惜淪落風塵。搖了搖頭,封晚晴的眼光再次回到那幅老鷹圖上,心中的惋惜之念更深。這幅刺繡絕對是一流的上等貨色,其繡工十分了得。只是——
見封晚晴一直盯著帳上那幅刺繡,如玉也跟著望了過去,一邊問道︰「小姐可是對這幅刺繡感興趣?」
如玉的眼中帶有一種說不出的意味,封晚晴卻沒注意到,只是把眼光集中在那幅圈上,點點頭,「興趣很大。」
如玉柔聲道︰「以小姐慧眼,想必另有所見?」這時候,如玉似乎完全忘了帳里還有另外兩位客人,目光只放在封晚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