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婕開始積極地為自己的未來作打算,上學校的諮輔中心尋求意見,和學姐、同學們討論,每天努力地念書,看起來似乎過得很充實。她是故意的,故意要讓自己忙碌,忙碌到沒有時間想起皓翔。
在人前,她佯裝歡樂、笑得勉強;人後,滿溢的苦楚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但整體而言,她偽裝得還算成功。雖然,每當夜深人靜時,她一個人躺在床上,還是會想起他,想起他以前待她的好,然後偷偷落淚……
也只有在這一刻,她才能卸下面具,流露出自己最真實、脆弱的一面。
※※※
時間倒也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已經五月中了,這天,筱婕走出宿舍門口,正想去圖書館借書時,猛然,一個身影擋住她的去路,她不耐煩地抬起頭,想看看到底是哪個無聊人士想找她麻煩,一望,她呆住了,那是一張她想忘記,卻始終忘卻不掉的臉孔。
她趕緊轉過身去拭去欲奪眶而出的淚水,再態度從容地轉回身。「你怎麼來了?」她極力扯出笑容。
「喏,這給你。」他遞出一個麥當勞的袋子。沒想到這麼快就能遇見她,他本來還想說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呢?不枉他一大早就飛奔到高雄來站崗,「你一定還沒吃早餐。」她一向很懶,除了在他家的時候他會買早餐給她吃,其它時問,她都會自動忽略這一餐。
他不舍地看著她,她瘦了好多,也不再全身充滿朝氣,可以想見她這陣子過得並不好,就連剛剛的笑容也是硬擠出來的。她能騙過別人卻騙不了他,畢竟,他曾付出很多心力去了解她的,不是嗎?
坐在福利社旁的椅子上,筱婕無語地吃著早餐。
「我考上研究所了。」皓翔打破沉默。
「真的?」她的眼神瞬間綻放光芒,嘴角漾出微笑。他的努力她都有看見,如今順利考上研究所,也是他應得的,她真心為他感到高興。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
「圖書館。」她不懂他要干嘛。
「那我陪你去。」皓翔笑嘻嘻地說。
這一天,皓翔不顧她的反對,硬是賴在她身邊——她去圖書館,他跟著去;她到學生餐廳吃飯,他坐在她旁邊;就連她想出校外買日常用品,他也半強迫式地硬要載她去,直到吃完晚餐,他才送她回來。
「晚安。明天見。」皓翔留下這句話後揚長而去。
筱婕不明所以地目送他的背影.不懂他到底要做什麼?甩了甩頭,不想了,她轉身走進宿舍。
翌日,筱婕走出門準備要去上課——
「早餐。」皓翔不知是打哪兒冒出來的,猛然出現在她面前。晃了晃手中的塑膠袋。
筱婕看了他一眼,直接從他身邊繞過去,自顧自地走著,不想去研究他的葫蘆里到底在賣什麼藥。
皓翔聳聳肩,不發一語地緊跟在她後面。
「你到底要干嘛啦?我現在是要去上課耶!」她微惱。
「我要陪你去上課。」他笑笑地說。
「快點滾回台南啦!」
「不要!」神情活像個無賴。
「你干嘛昨天來,今天又來?」他到底想耍怎樣?
「我說過考完試後要每天來陪你的呀!」他柔聲地說。
是呀!他是說過,早在去年他就說過考試完後會每天來陪她.可是呢?他不但沒有做到,卻反而跟別的女人混在一起……筱婕神情黯然,又想到那件事了,心痛的感覺依舊清晰。
看她的表情,皓翔知道她在想什麼,卻不知該說什麼?他現在所能做的,只是用行動來表現他對她的愛,讓她能感受到他的用心,而後一點一滴重新接納他。
接下來的兩個多禮拜,皓翔每天準時出現在她面前,接送她上下學,陪著她上課,載她去吃飯,就像校園中任何一對情侶一樣。而他對她的態度,也恢復到當初熱戀時的呵護,說話總是輕輕的,舍不得對她大小聲。
這就是筱婕一直期盼的戀愛模式,雖然不明白他們現在的關系究竟為何?也不知道皓翔心里打著什麼算盤?可是她私心地想要擁有這一切。畢竟,她期待這一刻期待了快四年,終于能如願以償,她怎能去拒絕呢?
一方面,筱婕享受著這虛幻的幸福;另一方面,她卻漸漸克制不住自己的心。他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好?他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他現在對她的殷勤是不是出自真心?不管是不是,她可以確定的是,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防正在逐漸瓦解中,怎麼辦?
她好害怕、好恐懼,她真的無法再承受另一次的傷害,她的心,已經殘破不堪了啊……
六月的某一天周末,一大早,皓翔就把她拉出去,先是帶她去看電影,接著帶她去餐廳吃飯,後來又拉著她漫步在愛河畔,就這樣度過浪漫的一天。筱婕雖然訝異他今天的行徑.卻也貪心地只想默默接受,直到他送她回宿舍——
「你知道今天幾號嗎?」皓翔問她。
「幾號?」筱婕想了想,「好像是六月八號吧,怎樣?」那就是說畢業典禮快要到嘍!
皓翔轉身從汽車後座拿出一個四四方方,用牛皮紙包住的巨大物品,「拆開來看。」他慫恿她。
「喔。」筱婕不明所以,听話地把牛皮紙撕開。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千片的巨幅拼圖,她赫然發現上面的圖片,竟、然、是、她!頓時,筱婕內心澎湃不巳。淚如雨下。
「這拼圖,就像是我對你的心,我一片一片用愛填滿它,直到最後一片拼上去,代表著我毫無保留、完整的心,現在,我把它交給你。」皓翔含情脈脈地看著她,輕聲訴說。
「你夠了沒?」筱婕大吼出聲,心防徹底崩潰,「我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子?」他究竟存的是什麼心?
「我們注定要一輩子在一起的啊!」他說得理所當然。「我以前不是就跟你說過?」
「我們已經分手了!分手了啦!」她歇斯底里地喊,淚涌得更急,如果他們從未分手過,那她這段日子以來所承受的傷痛又算什麼?
她不斷告訴自己他們已經分手了,她是靠著這樣撐過來的呀!
皓翔看著她受盡煎熬的痛苦表情,心疼地一把把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抱著,「好,好,好。」他試著安撫她,「我們已經分手了。」他輕撫她的背。「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六月八號,是我們當初相識的日子。」他停了一下又繼續說︰「你說我們分手了,沒關系,」他深深凝視她。「那我們就在今天,重、新、開、始。」
「哇——」筱婕伸出手來環住他的頸子,放聲大哭。
「哭吧!」他順著她的頭發。「哭過這一回,我發誓以後再也不讓你難過。」
月光灑落在他們倆的身上,照出光暈,圈住這一對人兒,似乎,要把兩人的一生緊緊系住。
這一次,愛情真的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