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你們好去做對黃泉夫妻?這未免太便宜你們了!生離也罷,死別也罷,我要你們今生不得再見上一面!」她露出殘酷的嗜血目光。
「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要從我身邊搶走珂羅?這次我不可能如你所願,即使要賠上我一條命!」他淡然一笑,絲毫不畏懼對方強烈的殺意。
銷魂宮主冷笑。「擋我者死!殺了你讓阿羅痛苦一生,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你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個江羽寒?或許你能打贏我,但絕不可能全身而退,必要時我來個玉石俱焚,你我一同喪命,誰也不吃虧!」他溫言說道。
銷魂宮主半晌沒說話,估量這話的真實性,立時下了決定。「海棠過來!」
「是!」短發圓臉的秋海棠躍上船來,驚惶地看著兩方。
「將這小子拿下!」銷魂宮主下令。
「可是我、我打不過他呀!叫玫瑰來還差不多……」秋海棠嚅囁說著。
「羅嗦什麼!叫你打你就打!」她厲聲吩咐。
「是……」秋海棠心不甘、情不願地上前。
唐珂羅這時在江羽寒耳旁輕輕說了幾句話,他點頭表示知道後,便取出他成名江湖的「絕命飛羽」,緊扣在手。他逐漸將精神及力量集中在手上這輕若鴻毛的武器,打算傾盡一切心力一斗,甲板上的空氣突然變得凝重無比,壓得秋海棠心頭沉悶。
「生也飛羽,死也飛羽。」他輕輕念著,飛羽轉瞬月兌手而出。
秋海棠整個人似乎被定住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飛羽往自己喉頭飛來,渾身卻動彈不得,躲也躲不掉。
眼看秋海棠將喪命飛羽之下,銷魂宮主忽然揉身而上,在飛羽刺人秋海棠脖子之前,用自己的手掌攔住飛羽。飛羽刺入銷魂宮主雪白的掌心,激射出幾點鮮血。
為何不用手接住暗器反而用肉身去擋?因為連銷魂宮主也無把握能停住江羽寒的奪命飛羽,即使抓住了飛羽,也可能無法止住它強勁的力道。
「宮主!」秋海棠驚呼一聲,攫住爆主的手,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我沒事!」銷魂宮主只是冷冷地回應,拔下深陷肉中的羽箭。
「宮主,您原意要海棠消磨羽寒的體力,好趁他疲憊時再加以痛擊是不是?」唐珂羅站出來朗聲說道,望著秋海棠淚眼汪汪地幫宮主包扎傷口。
「對付他這等小輩,用不著我出手!」銷魂宮主仍是語氣強硬。
唐珂羅的聲音忽爾低沉下來。「我要羽寒對準海棠的要害攻擊,但叮囑他不可傷了海棠,宮主您畢竟沉不住氣,緊要關頭還是出手了。」
銷魂宮主和秋海棠同時向唐珂羅望來,宮主一臉憤怒,秋海棠是一臉愕然。
江羽寒微笑對秋海棠說︰「飛羽在踫上你之前,就會轉到別處去了,珂羅相信我有這分手勁,不會傷到你。」
「你竟敢如此戲耍我!」
銷魂宮主怒氣勃發,但被秋海棠攔住。
「宮主,請原諒阿羅吧,你對海棠之心,阿羅早已知悉,所以才施此計謀,海棠和你其實是……」
「阿羅你住口!」銷魂宮主難得面現急躁之色。
「宮主,珂羅她這話是什麼意思?」秋海棠拉著紅衣女子急問。
銷魂宮主看著秋海棠與唐珂羅,微微喘息。「好,珂羅你好!今日我就放過你們,不過你听著,南海幫的船只從此不許進入東海海域,違者格殺勿論!」
「多謝宮主!」唐珂羅看向江羽寒,滿臉喜悅。
秋海棠因激動而小臉脹漲通紅。「你們到底打什麼啞謎?宮主你不是說有辦法延珂羅之命,所以才問我珂羅的下落,怎麼一言不合又打起來了?」
「宮主,你……有辦法延珂羅之命?」江羽寒渾身輕顫。
「我既有辦法改變她武骨、傳授她武藝,由自然有辦法讓她不死!」銷魂宮主高傲說道。
是真?還是假?唐珂羅與江羽寒對望彼此。
銷魂宮主接著說︰「要我治療珂羅,可以,但她必須跟我回銷魂宮!」
賭?還是不賭?兩人神色復雜,眼神交換無數默契。
即使難過不忍,即使心痛不舍,終究還是得下決定。
「羽寒……」她想問他的意思。
「珂羅,這是你的人生,你自己決定。」他輕輕說道。
「羽寒,這一別不知何年再見。換我和你約定,五年之後,觀月樓上,我必來見你一面。」不論是死是活!唐珂羅在心中這樣說。
「好,我等你五年,如果到時候不見你,我就帶船艦去剿了銷魂宮,死活也要把你搶回來。」他沒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好,咱們一言為定!」兩人再次擊掌三次。她凝視著他說︰「我會盡一切努力活下去,為了我爹娘,為了你,更為了我自己!」
江羽寒點頭微笑贊許,目中流光閃爍。
唐珂羅淒婉一笑,再次離開江羽寒,往銷魂宮主走去。
此情此景,亦如五年前那般令人傷心斷腸,只是他們皆知現今暫時的分離是為了未來永恆的聚首,再見依然可期!
銷魂宮主攜著唐珂羅和秋海棠往銷魂宮的海船躍去,海風呼嘯而過,吹得船帆呼喇作響。
江羽寒立在船頭,凝望載著唐珂羅的孤獨海船逐漸遠去……
尾聲
時光如流,歲月如梭,當年觀月樓所在已成瓦礫場,公爵府幾年前因一場大火而燒毀,怪的是,獨立于映月池畔的小樓竟也遭祝融侵略,一樣燒得焦黑一片。
江羽寒悄然行走于斷瓦殘垣之中,無暇感傷唏吁,只因今天是他和唐珂羅約定的日子。
他從子時起便動也不動地等著,不放過周遭任何風吹草動,心想著那人隨時可能會出現,一顆心懸吊著,怦然而動。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眼看時辰一刻刻過去,依舊不兒那人蹤影。
就在亥時將過之瞬間,他耳邊驟然听聞一聲嬌軟的呼喚。
「羽寒哥哥……」
他豁然轉身,便見一怯生生的人影立在月光下,白衣白衫,靈眉秀目,如玻璃般縴細的人兒……多年的期盼與等待,如今終于得以再見。
突然江羽寒手一揚,凌厲的飛羽往那人疾射而去,刺入她盤起的秀發中。
「羽寒哥哥,你……」那人嚇得花容失色。
「你並不是珂羅,為何要假冒她?」他冷冷問道。
這時他背後又響起腳步聲,只听後面那人輕輕說道︰
「羽寒,恭喜你通過試煉!」
江羽寒驀然回首,見那人嘴角含笑、目光含淚,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唐珂羅!
她踩著瓦礫往他跑來,不顧木石碎片刺傷與頻頻扭痛的腳踝奔向他。猛地,她一個顛箕,眼看就要跌在瓦礫堆上,江羽寒飛身過來,穩穩將她接住。
依舊縴弱的身形,懷抱起來卻似千斤重,一時間,兩人只能緊緊相擁,說不出一句話。
良久才發現此地只剩他們,適才假冒唐珂羅的人早已飄然遠去。
「剛剛假扮我的人是炎無憂,宮主命她來進行最後試煉。」
「如果我無法通過,把她誤認為是你呢?」
「那麼你就一輩子都見不到我了。」她嘆息。
「即使我沒有像飛鷹一樣的銳眼,我也認得出誰才是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一點都不擔心。」
即使當年他擄走的是正牌無憂郡主,他也不可能對她動心。能動他心者,只有珂羅一人,惟有珂羅一人……
兩人有默契地相視而笑,知心盡在不言中。
十年後——
「爹、娘,你們就安心去吧!」
兩座新起的墳冢前都擺上清酒一杯,漫天紙錢飛灑。
兩個生得一模一樣、約莫十歲的小女孩,跪在墓前哀哀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