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他!抓住他!」曲兒高聲叫了起來。「這人方才輕薄七姑娘!」
此語一出,眾人七手八腳的向那人撲將上去,口里罵道︰「混帳家伙!孟七小姐是你能冒犯的嗎?」
「你這該死的,活該討皮痛!」
「混蛋王八,讓你試試拳頭的厲害,給你難忘的教訓!」
漢子們狠揍了那灰衣男子一頓,孟家家僕們也過來把那人給綁起來。
避事忙不迭地上前探問︰「七小姐受驚了,無恙否?」真是意外,正是忙事的當兒竟出了這種亂子!要給老爺曉得了,真不曉得會挨上怎樣的責怪?
「沒事的。李叔,這人就交給你了。我正要和殷大哥去走走,瞧,他來了。你也不用跟他招呼了,去忙吧。」盂七巧纖手一比,只見不遠處,身著一襲天藍衣衫的殷毅正自颯爽而來。
李管事躬身揖禮,領著一干家丁押著那廝進到府里。
殷毅舉步昂揚,神態清健,笑意溫雅地走向孟家大門。
「怎麼?方才這里好像一團混亂?」
殷毅朗朗身形矗立在孟七巧嬌美的身邊,儼然一對才子佳人,觀者無不發聲驚嘆,卻只有曲兒心中多了分哀苦,暗自叫慘。
她偷聲屏息地混進人堆里,眼角余光連瞟也不敢瞟向殷毅與孟七巧。
孟七巧輕略搖頭,「遇到了個登徒子,所幸有位……小兄弟替我解了圍。」
孟七巧雙眸靈靈,饒是曲兒藏得隱晦,也沒能溜出她的法眼。
「那一位。」她藕臂輕抬,素手微指。
曲兒假裝未聞,兀自偏低著頭一副不干她事的模樣。
偏偏跟她一起來的那個莽漢不知她心意,高聲叫了起來︰「嘿!小兄弟,人家孟七小姐正在說你咧!」大掌在她薄瘦的肩頭猛地一拍,震得她好生疼痛。
曲兒連痛也來不及喊,殷毅便已近在身後,向她拱手回禮,「多謝小兄弟見義勇為。」
這回曲兒可沒法裝傻了,她兩手抱拳,也不回身地就朝殷毅一拜再拜。「不敢、不敢,沒什麼、沒什麼。」
是不是那只宕??o人下過咒?怎麼從前天天混在城里踫都沒踫過他一面,這會兒卻閃都閃不掉?難道是老天爺懲罰,教自己每日都要見上他一回,再心虛一回嗎?
自那天初使第三手,每回念及,她無不大生悔意。可老天爺偏生愛找她麻煩,是不是想測她良心還剩多少?現下她巴不得那日從未竊走殷毅的宕??簿筒揮妹看斡鏨縴?拿奼閾女乃摰貌壞昧肆恕 br />
阿爺說得真格沒錯,壞事果然是做不得的,心中的惴惴不安可磨得人萬分難受啊!唉,要是能將這宕?癲恢?聿揮X地還給他就好了。曲兒心想。
殷毅擰擰眉,「在下好像在哪里見過這位小兄弟?」這身衣裳與輕薄的背影好是眼熟。
曲兒怔了一怔。
孟七巧款款步向曲兒,「還不知這位小扮如何稱呼?」
「我……曲……」
曲兒正自猶豫著該如何解決眼前尷尬的情景,殷毅卻驀地說了句︰「啊,你是昨天那位小兄弟。」他朗聲一笑,「在下沒記錯吧?」
「是、是,多謝殷……殷公子昨日救命大恩。」好在殷毅提的是「昨日」,要他想起的是「那日」,她非得腳底抹油不可。
「原來殷大哥與這位小兄弟相熟?」
殷毅簡短地將昨日之事向孟七巧說了,孟七巧掩唇一笑,「好有緣分。」
怎麼回事?懷中那宕?觴N忽然熱烘烘的?像要燒化似的?這就是作儺女乃摰母杏X嗎?還是連沒情沒感的一口袋子都會認主人呢?會不會一個沒留神,它便會自個兒跳出懷中,教正主兒抓個正著?爾後她就到府衙地牢吃免錢飯?如果給抓了,那阿爺怎麼辦?他一定會難過、自責,更糟的是他日後生活起居誰來照料?日子豈不是更難過,更.....
恍惚驚疑的念頭在曲兒心底亂竄,竟忘了此時此刻自己身處何方,只覺越想越怕。
「小兄弟?小兄弟?」
殷毅這麼一喊,曲兒驀地抬臉看他,全然忘了方才處心機慮想的就是躲過他的眼光。
這下子……唉,罷了,現在自己這張臉上無論是眼、耳、鼻,口想是全都瞧進他眼底去了,再多掙扎也沒用。況且……瞧他眉間神情似乎也未見異狀,也許他並沒發覺那只宕?凰?底 艘艙f不定啊!
莫慌,莫慌,說不準眼前這麻煩能避過。曲兒掩飾尷尬之情,刷白著臉笑了一笑。
孟七巧挑唇啟齒,輕聲道︰「七巧還未向這位小兄弟還禮呢,我該怎麼謝你才好呢?」
「小事一件,七姑娘千萬別放在心上。」曲兒哈哈一笑。啥都別說啦,快快讓我走就是了。
孟七巧一雙黑溜溜的眼低低地朝人群轉了幾轉,瞬即了然於胸。
她嫣然一笑,「我知道了,希望曲兄弟別賺七巧禮數不周。」
第二章
「咳!咳!」
羨天樓中傳來不輕不重的兩聲咳,卻教一干丫頭、女侍里里外外地忙進忙出,個個臉上不見輕松。
「小曲子,幫我準備文房四寶。」孟七巧氣吁吁地低聲說道。
孟七巧自床上緩慢起身,小桃兒見狀,立刻拿了件披風蓋在主子肩上。
「小姐才退了燒,怎麼起來了呢?」曲兒大皺其眉;
這是曲兒進到孟府來的第三天。
自她進府後,孟七巧將她打扮成個小書僮的模樣,凡是有想到的事,都凈數教給了她。雖然不過短短三天,但因曲兒天性機明靈巧,一些粗淺簡單的一學就會,其余的七巧也不迫著她硬懂,待她十分和氣溫柔。
現下這座羨天樓中與孟七巧最親近的便是小桃兒與她,兩人各有間偏室可睡。盡避一向在孟七巧身邊的小桃兒對她總不見友善,不過,孟七巧對她與阿爺的體貼照顧是好得沒話說,至于其它瑣事也就母需掛懷了。
「不礙事,我寫幾個字,你替我送去給殷哥哥就是了。」五天前上孟家做客的殷毅,在前兩天就驅車回到自家莊園去了。這會兒孟七巧想提筆捎些消息過去。
「不忙寫,我這不就來了。」
殷毅輕逸瀟灑的身形進到羨天樓,立刻引得小桃兒臉紅心跳、曲兒大氣輕舒。
「怎麼才兩天沒見就病了?」殷毅扶七巧回床上,拉了張椅過來坐下。
「殷少爺喝茶。」小桃兒捧著溫熱熱的杯子,眼里,心底滿是歡喜。
「謝謝。」他眼光掃向曲兒,「還好嗎?七巧沒有欺負你吧?」
「好過分,欺負我這個病人。」孟七巧故意嗔聲一斥,卻又忍不住淺笑了起來。「小曲子很聰明,凡事一學就會,這麼好的小書僮難道我還會刻薄了她?」
「小曲子?」殷毅抬眼望望曲兒。
「是啊,小姐都這麼叫我。」曲兒接過外邊丫頭送進的湯藥,小心翼翼地走向床邊。「小姐,吃藥了。」
「啊,我來。」
殷毅伸手欲接湯豌,不意卻握上了曲兒的手;曲兒微微一驚,手一偏,碗里熱燙燙的藥汁濺了好大一半出來。
發現了?給他曉得我偷了他的錦袋了嗎?曲兒心里冷抽了下。
「你在做什麼啊?笨手笨腳的!潑翻了藥,小姐的病怎麼好?殷少爺燙傷了怎麼辦?」小桃兒怒氣沖沖的斥責曲兒,拿走剩余的半碗湯藥,連忙取餅巾帕擦拭殷毅的衣衫。
殷毅莞爾,對著小桃兒說︰「沒那麼了不得。藥沒了再煎、衣濕了再換,小桃兒別生氣,皺著一張臉可不好看。」他模模小桃兒的頭,再瞧瞧曲兒一臉失措樣,溫柔問道︰「沒事吧?燙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