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伴娘,哭喪著一張臉是不是不想祝福我?」
方孫華在寧盈翾身旁坐了下來,輕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溫柔的笑著。
猛然搖了搖頭,寧盈翾似乎想硬借著這個動作將腦中不斷浮現的畫面與身影一並甩掉。
卻不論她怎麼搖、怎麼甩,皇甫爵的聲音與一切似乎已雋刻在她腦中怎麼也甩不開、忘不掉。
「好了,別想了!去換禮服,等等要彩排了。」
看得出來盈翾是為了什麼要回來當伴娘,方孫華沒轍,只是假裝盈剿的心不在焉是她一貫的粗心大意。
「我去替新娘拿捧花再過去。」
將剩余的花辦放滿花籃,寧盈翾站起身往更衣室走點。
凝睇盈翾悵然若失的背影,方孫華瞥了一眼腕上的表,嘴角小自覺的揚起一彎淺笑。
三天了,找遍了公司附近的便利商店,皇甫爵總算找到了孫萍;只不過,不知孫萍是刻意隱瞞還是所言屬實,有關于寧盈翾的事,她是一問三不知。
拿著拖把死命往皇甫爵的腳攻去,孫萍一臉有仇報仇、沒仇練拳頭的表情。
三天來,只要她來上班,就一定會看到一個與木雕無異的男人端坐在書報架旁的座位上一語不發的瞪著自己。
孫萍原以為皇甫爵是來找寧盈翾討債的,畢竟這樣的事並不是沒有發生過,只不過因為他長得實在太過俊美,讓孫萍不得不懷疑自己的假設是否為真,而這樣的假設直到昨晚她接到了方孫華的電話之後才真相大白,她也才明白皇甫爵究竟想要找寧盈翾做什麼。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孫萍手中的拖把是不管皇甫爵的腳怎麼避怎麼閃,就是執意替他「擦鞋」,嘴上還忿忿不平的叨念著。
讓孫萍這沒來由的「攻擊」弄得火冒三丈,皇甫爵提足一腳踩上拖把,悻悻然瞪視著仍在叨叨絮絮的孫萍。
「在墾丁,黃昏時候的婚禮,新郎是方孫華,盈翾就在那里。」
照著方孫華給的指示說出寧盈翾的行蹤,孫萍用拖把柄撐起自己的身體,斜睇著皇甫爵。
「什麼?」
原以為孫萍又在叨念什麼沒營養又語意不明的話,才想轉身暫時遠離孫萍跟她的拖把,皇甫爵整個人瞬間就讓那跳進耳中的幾個字句怔住,愣在原地。
「在墾丁,黃昏時候的婚禮,新郎是方孫華,盈翾就在那里。」
仿佛播放錄音帶,孫萍照本宣科,一字不露的覆誦了一遍。
墾丁?他在台北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找她,她居然躲他躲到了墾丁!還當真要把自己給嫁掉?
才三天,她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實現諾言跟他撇清關系?
就算他有一堆解釋想要說,就算他一點也不希望她跟自己撇清關系,她還是要把自己嫁給那個方孫華?
「婚禮在哪舉行?」
他絕不允許!他說過,他要她嫁,但是要嫁給他,他絕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
「這間飯店的海灘上,你應該還有……九個小時。」
從口袋里拿出早就寫好的飯店名稱與地址,孫萍指著收銀台後方的時鐘,數算著上頭的刻度。
抽過孫萍手中的紙張,皇甫爵劍眉攏成一線,掌心握得死緊,欲言又止。
他明白,孫萍是故意整他,但事到如今,他認了!
如果他沒有辦法在九個小時之內趕到墾丁,如果他明知道自己只剩最後一次機會還蠢得錯過,那麼他就真的活該被孫萍這樣折磨三天了。
踏著海灘上的細沙,寧盈翾遠跳著不斷拍打上岸的浪花,心跟著那一聲聲擊打上來的浪聲起起落落。
手上捧著新娘捧花,寧盈翾提起裙擺,要自己別再分心去想皇甫爵,否則若是把方孫華的婚禮搞砸,可不是一句對不起可以了事的。
「來吧,大家都在等你。」
特意從彩排會場走來,方孫華伸出手捧起寧盈翾的小臉,笑得迷人。
勉強擠出一抹笑,寧盈翾點了點頭,卻還沒來得及靠上前去,身旁便奔來一個人影,不由分說的就把方孫華給打飛了出去。
「孫華大哥!爵……」
方孫華倒向沙灘,細沙揚起,落在寧盈翾的裙擺,寧盈翾慌得尖聲叫喚了一聲,回過頭來,卻是傻愣得圓睜著杏眸,到了嘴邊的話倏地全消失無蹤。
他怎麼會出現?難不成是她想他想到出現幻覺了?
可他動手打人,就表示並不是她的幻覺,但到底是為什麼?
她如他所願的離開,他為什麼會追到自己眼前還這樣殺氣騰騰?
「盈翾,我不許你嫁!因為你還欠我兩個答案。」
皇甫爵一臉慌亂,他好不容易趕到,為的並不是要看方孫華那樣捧著她的臉。
嫁?她是曾說要在五年內把自己嫁了,好將一切歸還給他;但才過三天,她能嫁給誰?難不成皇甫爵把她之前情急之下說的謊當真了?
「兩個答案?」
整個人還在訝然當中,寧盈翾的腦子一片空白,好多的疑惑與不解不斷襲上腦海。
「嘆息橋的傳說,還有你簽這些文件的那天,我要你嫁給我,你當真不願想起來?」
拿出一疊婚友社的文件,皇甫爵苦笑。
他真的沒想到自己會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提起那一夜求婚的事。
眨了眨眼,寧盈翾以為自己若不是耳朵出了問題,就是腦子不太正常,否則皇甫爵怎麼可能會說出這樣的話?
而且,他說的那一天,是她一直以為是夢的那一天?
可是那些她簽了名的文件不是應該交給婚友社?他不是處心積慮的要逼她嫁人,所以才替她報名參加婚友社?
她現在怎麼什麼都搞不懂了?
如果沒有報名,那麼那個酒會又是什麼?
那,他那一晚好可惡的行為又代表著什麼?
「我是你的‘繼母’這是不……」
對!她一定是在哪里睡著了,她是他的繼母,他怎麼可能跟她求婚?
「你不是!你從來什麼都不是,只是一個我深愛的女人。」
從文件袋里拿出另一樣東西交到寧盈翾手中,皇甫爵一臉等著法官宣判的表情。
她不是?這是什麼意思?
從皇甫爵手中接過自己的身份證,寧盈翾凝睇著上頭空白的配偶欄,長睫掀了掀,一臉狐疑。
「我知道你跟我老爸做了什麼約定,不過,他似乎打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你當我的‘繼母’,盈翾,取消婚禮好嗎?我愛你,嫁給我好嗎?」
皇甫爵忐忑不安,眼角余光瞥見方孫華坐在沙灘上,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他就好怕自己到現在才這麼說太遲了。
他愛她?
她什麼都不是?
「所以,我也可以愛你?所以,我並不是愛上了不能愛的人?」
淚悄悄漫上寧盈翾的眼眸,水幕遮去了皇甫爵的臉,寧盈翾只覺得自己全身緊繃的神經全在這一刻癱瘓、松月兌,讓她整個人攤軟的跪坐在沙灘上。
寧盈翾的話讓皇甫爵提在胸口的大石瞬時被拋到九霄雲外,她會這麼說就表示他其實並不是一廂情願自作多情?
「嫁給我好嗎?取消這場婚禮?」
遲遲等不到確定的答案,皇甫爵的眉心緊鎖,再問了一次。
搖了搖頭,寧盈翾的淚落進了手中的新娘捧花中,泣不成聲。
他都說得這麼明白了,她卻不願意取消婚禮?
她是想看著他心碎,好懲罰他到如今才表明心意,笑他愚蠢得以為只要他開口她便會回到他身邊?
「比起我,你寧可嫁給方孫華,所以不願意取消婚禮?」
心口淌著鮮血,皇甫爵冷笑,壓抑著想要怒吼狂嘯的沖動。
「強盜!小偷!大、混、蛋!為什麼到現在才說?為什麼偷走了我的心,搶了我的愛,現在才告訴我我可以愛你?為什麼老是要莫名其妙的拋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