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會兒就要走了。」
「什麼?」剛剛窗外風聲大,她沒听清楚。
還來不及重復,敲門聲已響起。映月還沉溺在鬼屋的幻想,駭得縮到他身邊,扯著他的袖子不放。
「那個……你要我小心的……是不是就是『那個』?」幾聲敲門贏得佳人投懷送抱,元鈞心底樂得很。
「什麼事?」他朝門外喊道。
「貝勒爺,一切都準備好了,馬上就可以出發。」門外是元鈞的貼身侍衛。
「知道了,先下去吧!」他……和鬼說話?痴呆了一會兒,映月終于明白自己的愚蠢。什麼嘛!明明就是人,她干嘛緊張成這樣?真無聊。
「那是誰?」想坐直身子,卻又被他摟住,動彈不得。
「我的侍衛。」
「你們……要去哪里?」她剛剛好像有听到什麼出發的。
親親她的臉蛋,元鈞笑得很哀怨。
「山東。」
「山東!」她一驚,努力從他懷中掙出,訝異的瞪著他。
「做什麼去山東?」
「河運有些問題……其實這差事皇上早派下了,只不過還沒確定何時動身。前幾天山東巡撫呈上的奏摺提到整治河運方面進行得有些困難,皇上便派我前去查看。」看他不像開玩笑,映月有些慌了。
「今天?現在?」
「對。」拍拍她的頭,元鈞輕嘆口氣。
「這一去好歹也要耗上幾個月……真是對不起。」這、這……不會吧?她要的不是他的對不起呀!才成親不到幾個時辰,他就要把她丟在這兒,自己跑到山東去?
「你要留我自個兒在這里?」雖然不是人生地不熟,可是……沒有他在,她不曉得該做什麼、該怎麼做呀!她又沒當過貝勒夫人!
「我很快就回來。」給她一個安慰的笑,元鈞起身整了整衣衫。
「在這里,凡事要小心,等我回來。」給她一個吻後,元鈞匆匆離開了房間,留下尚未由震驚中回復的映月。
在這里……凡事要小心?這兒不是他家嗎?難道這兒很危險?他到底要她小心什麼東西?
悶悶的坐在桌前,映月對著滿桌的點心發呆。
新婚之夜……她的新郎竟然就這樣丟下她跑去看黃河!真是的……不不不!她才不是想他呢!人才剛走,有什麼好想的?
努力說服自己不要掛念那個無情無義的家伙,映月意興闌珊的拈起一塊棗糕,有一口沒一口的吃下肚。
唉!睡吧睡吧!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假裝她不是容王府的少夫人,假裝她沒有一個叫作元鈞的丈夫。
喝了杯茶,正要更衣,門卻被推了開來。
「你……」映月呆愣愣的望著進門的人。
「那麼快?回來啦?」山東還真近,黃河好像也沒事了。
在她嘴上親了一記,元鈞撈起掛在一旁的披風,神色依然匆匆。
「我忘了東西。」瞄了眼床榻,他突然揚起一個邪氣的微笑。
「今晚沒做的,回來之後我會補償你。」隨即,他走出房門,彷佛沒進來過。
什麼呀?痴望著房門,映月的眼底有些模糊。
「該死的!」躲到屏風後,她一邊換衣服一邊咒罵,雙眼努力的眨著,藉以逼退欺近到眼眶的淚水。
「別回來了,干脆別回來了,誰希罕你!」拖著沉重的步伐,她懶懶的倒在榻上。
這是元鈞的臥房。
太奇怪了。為什麼她會遇到這麼奇怪的事?先是莫名其妙的成了婚;洞房之夜,她的夫婿卻趕到山東去和黃河卿卿我我,留下她一個人獨守空閨!
誰曉得後面還有什麼更受不了的等著她?
擁著被子,她越想心越煩、越氣、越累、越酸。
都是他害的!
吸吸鼻子,抹去淚痕,映月打了個呵欠。還是睡吧!
可是……他說要她小心點,到底要她小心什麼呢?是人還是東西?如果是人,又是什麼人需要注意防範?他什麼都沒講明就走掉……要她怎麼小心呢?
容王府少夫人在新婚之夜與棉被相擁入眠,真是說不出的淒涼……
第7章(1)
「夫人,該起床了。」銀兔兒打來了洗臉水,耐心的喚著猶自裹著被子沉睡的映月。
床榻一點動靜也沒有。
「夫人,夫人,夫人!」連叫三聲,一聲是比一聲大,可是映月就是置若罔聞。看得銀兔兒也忍不住搖頭。
大概是還不習慣這稱呼吧!換一個試試。
「小姐,起床了。」銀兔兒站在床榻邊,看著映月緩緩蠕動,心下慶幸她總算有了反應。
掙扎了一會兒,映月微睜著惺忪睡眼,覷了銀兔兒一眼之後又閉上。
「什麼事?」她困得很,沒事就別吵她。
「小姐,您已經是容王府的少夫人了。」銀兔兒邊打理著映月的衣裝,一邊提醒她身為人妻的義務。
「該去向福晉請安才是……小姐!」銀兔兒一回頭看見映月蒙頭又睡,當場發飆狂吼。
「哎呀呀呀!好大聲。」被銀兔兒的叫聲給駭醒,映月心不甘情不願的下床梳洗。
「我好累耶!」銀兔兒板著臉,以眼神警告主子不要輕舉妄動。
「現在開始,我要稱呼你夫人,你已經不是小姐了。」
「真麻煩。」嘀嘀咕咕著,映月換好衣裳,坐在鏡前邊讓銀兔兒梳頭邊打瞌睡。
受不了。銀兔兒要一旁的小丫頭去打盆冷水來,擰了條巾子,就往映月臉上貼,當場就把映月給凍醒。
「哇——好冰啊、好冰啊!」搓著臉,映月咬牙切齒的叫著。
「銀兔兒,你做什麼嘛!」
「我才想問呢!夫人,待會兒向福晉請安時,你不會也是這副德行吧!想讓人看輕你嗎?」她知道映月最不喜歡也最怕的就是別人看不起她。
「不要!」一提起這個討厭的字眼,映月的精神馬上開始回復。
「我不會的!」
「那就麻煩你振作些,有精神點兒。」映月應了聲,腦中開始推演待會兒向婆婆請安的動作與話語。
「夫人,格格來了,在外頭等著。」門外的小丫頭還沒模清新主子的個性,但是听說少夫人蠻悍得很,所以說話也不敢太大聲。
織月來了?那麼早?「請她進來。」正好問問這個婆婆要怎麼取悅才好。
「映月……啊!不,嫂嫂。」織月不好意思的笑道。
「這麼早來打擾你……真是抱歉。」
「你……還是叫我映月就好了,我不習慣別人叫我嫂子。」映月豪氣的拍拍織月的肩膀,但在瞥見一旁銀兔兒嚴肅的神情,很快又改了口︰「不過呢!你偶爾叫叫也是可以啦……畢竟都是要適應的嘛!」臭銀兔兒!真討厭。雖然知道她是為自己好,可是映月還是忍不住埋怨。
「映月,昨夜大哥就出門了?」沒想到織月會提起元鈞,映月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呃……嗯……是啊。」為什麼要說起他呢?她好不容易忘記的呀!
先遣退一旁的婢女,織月東看西看了一會兒,才緊張兮兮地湊近映月耳邊說︰「那他有沒有跟你說一些奇怪的話?」奇怪的話?「他說了很多很奇怪的話,你是指什麼?」
「很多?」有很多嗎?她要提醒映月的只有一個啊!
「他只是一直叫我要小心,講了很多次。」越想就越覺得他莫名其妙,一直提醒她小心小心的,可是也沒說什麼需要注意……真無聊!
看來她還是來對了!大哥果然來不及告訴映月。
「你的確需要很小心,你現在的身分很危險。」太大意的話,恐怕連命都會丟了!
「織月,你在說什麼呀?怎麼跟元鈞說的一模一樣?」好奇怪。
「待會兒你去向額娘請安的時候,一定要很小心很小心,千千萬萬、絕絕對對不要忤逆她老人家。」只要想像有如狐狼般狠毒的額娘和火爆脾氣的映月踫上,織月就忍不住要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