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銀箏不是歌妓。」重重的放下茶碗,荊御弦緊繃的臉上充滿了隱忍的怒氣。
兩個男人間彌漫著緊張的沉默。
半晌,元鈞輕嘆口氣。
「好吧!她不是。不過既然她是你未過門的媳婦,你怎麼還來問我她到哪兒去了?」
「我們之間有誤會。」
「我沒听說。」為了不讓自己的演技出紕漏,元鈞努力地喝著茶。他拿起茶壺,為自己又添了一杯。
「你當然不會听說,我也不打算讓你們知道。」荊御弦有些不耐煩,「你只要告訴我,你最近有沒有見到她?」他之前得了消息到麝月樓去找人,結果翻遍了整幢樓,連個影子也不見。
直瞅著荊御弦著急的模樣,元鈞突然微微一笑,腦中轉過數個念頭。
「這個嘛——」擱下杯子,他垂下滿是笑意的眼。
「我是知道的……」
原本已打算告辭的荊御弦猛然起身,沖到元鈞面前。
「她在哪兒?快告訴我!」一張臉上有驚、有怒、有喜……還有一種復雜的情緒。
元鈞自己從來沒有過那種情緒,心底不禁泛起了個問號。
為什麼他會有那種表情?那里頭包含的除了心焦、放松、著急……似乎還有一種更深沉的、他不了解的感覺。
「元鈞?」見他有些怔愣,荊御弦忍不住出聲喚道。
元鈞這才回過神,揚起一抹笑。
「你急著見她?」
「當然!」氣定神閑的站起身,元鈞拍拍失去冷靜的荊御弦。
「你好久沒來了,我帶你四處參觀參觀吧?」他看看一臉疑惑的荊御弦,又道︰「隨便你去不去,不過我容王府的景致最近是越來越美了。」不曉得他在搞什麼把戲的荊御弦雖滿肚子疑問,卻還是壓抑的點點頭。
兩人踱進容王府內院,提議參觀的元鈞貝勒卻一句介紹也沒說,只是神秘的淺笑著。
「我想……再耽誤你的時間恐怕不太好……」似是自言自語,元鈞低聲笑道。
「方才招待不周,我們不妨到清樸院去坐坐,我這兒還有一些皇上賜下的好茶……」說到這兒,荊御弦的眉頭已經鎖得緊緊的了。
「元鈞?」頗有山雨欲來之勢。
「順便听听京城第一美人彈彈琴……」
話音未落,荊御弦已經如飛箭般往前沖了過去。
「杜銀箏,你給我站住!」原本一個隱沒在花叢中的人影跌跌撞撞的奔在荊御弦前頭進了清樸院。
元鈞搖搖頭,也快步跟過去。還沒進屋,就听到映月和剛回府的織月在里頭如受到驚嚇的母雞般亂叫︰「平王爺?你怎麼在這兒?」
「請放開她!她們是容王府的客人……」
「閉嘴!」荊御弦一聲咆哮,兩只小母雞乖乖合上嘴巴。
元鈞忍著笑,趕緊進屋將兩只礙事的小母雞帶開,省得她們壞了平王爺的好事。
第1章(2)
他將映月帶到屋外的小花園,織月則先回她住的待月樓去。
「喂!你不是說要幫我們保密的嗎?」映月被他強拖著走,一臉氣呼呼的。
「你可知道他是誰?他是平王爺!銀箏姊姊就是在躲他!」
「嗯,我曉得呀!」
「你曉得?你曉得還帶他來?我就知道你這個人沒一點信用!明明請你別說,你也答應了,現下卻又自打嘴巴!你作何解釋呀?」如連珠炮般的質問,映月劈頭就給他一頓好罵。
「這個嘛……」元鈞淺笑著,手又悄悄地環上映月的腰。
「說話就說話,干嘛動手動腳的?沒一點正經!」一把將掛在她身上的狼爪扯開,映月滿臉的不高興。
「這下可好了,銀箏姊姊又得過著以淚洗面的生活。你倒是說呀!你的承諾、你的保證哪兒去了?」
「哪兒也沒去。」
映月氣極,頭一甩就疾步往廚房走去,頭抬得高高的,一副不屑理會他的模樣。
這樣不敬的態度,換作是其他貴族世子們早就怒不可遏,叫人拖下去打了,可是元鈞卻依然笑盈盈的,似乎絲毫不在意。
全容王府的人都看得出映月姑娘有多受元鈞貝勒的喜愛,就她自己不曉得。
「你到廚房去做什麼?又餓了嗎?」他對映月的食量可是印象深刻。
怎麼?怕她吃垮他?她輕哼一聲︰「不勞你操心,那種低賤地方還是請貝勒爺停步,免得弄污了你的鞋。」這種官家子弟,恐怕吃了一輩子山珍海味也不曉得爐灶生個什麼樣呢!映月心里酸酸地想道。
「你言下之意是嫌棄我容王府的廚房污穢嗎?」明知她不是這個意思,可是元鈞就是忍不住想逗她。
喀啦一聲,他似乎听到有人的指關節被扳出憤怒的聲響。
呵呵呵!他笑得很開心。
映月強迫自己別將拳頭招呼到他臉上,自己好歹也是個客人,就忍一忍吧!等他膩了,他就不會再來煩她。
「我沒那個意思,廚房干淨得很。」
「那我去瞧瞧又有什麼關系?」
「你請便。」她腳跟一旋,回身往織月住的待月樓走去。
「我有事找織月格格,您想上廚房的話,我就不礙著您了。告辭。」看她昂著下巴,一副傲氣十足的模樣,元鈞忍不住逸出低低的笑聲。
這丫頭,真是有趣!
在織月房里說了一會兒話,織月的丫鬟又進屋來請兩位小姐到前廳去,說是平王爺和元鈞貝勒有請。
唆的東西!心里不快的咒罵著,映月還是和織月到前廳一探究竟。
才剛踏進前廳,映月就接觸到元鈞那對清亮的眸子以及他謎般的微笑,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該死的!瞧他這副模樣,肯定沒啥好事!
「映月姑娘,方才對你無禮,請你不要放在心上。」映月還發著呆,平王爺荊御弦已朝她微微點頭,表示自己道歉的誠意。
「不不不!沒關系!」映月慌忙擺手。
「您這麼說我可擔當不起!我……我沒事的。」嚇死人了!平王爺竟然向她道歉!不知道這會不會折了她的壽?
「幸好你沒被嚇著,不然我們可過意不去。」坐在荊御弦身旁的杜銀箏笑道,如花笑靨滿含著幸福與嬌羞。
「銀箏姊姊,你真是愛說笑,我是那麼容易被嚇著的人嗎?」看到杜銀箏終于綻開笑容,映月也跟著開心,她心思一轉,眼眸馬上亮了起來。
「瞧你們這樣,銀箏姊姊,莫非你已經同平王爺和好了?」杜銀箏一愣,隨即又羞又笑的點點頭。
「被我猜中了。太好了!」她轉過頭,開心的和織月相視而笑。過了一會兒,又想起什麼似的轉向元鈞。
「很好,沒想到你也有做好事的時候,那我就決定少討厭你一些。你說怎麼樣?」
元鈞悶笑著,「那很好呀!」瞧她,敢情把自己當成了女主人?從頭到尾都是她的聲音。
「對了,我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婚禮事宜,日子也挑好了。」荊御弦滿臉的驕傲與喜悅。
「就在下個月十號,帖子我會再派人送過來。」
映月一愣,臉上的笑意有些僵。
「恭喜你們……可是,好快呀!下個月十號……」再過一個月,銀箏姊姊就要變成平王爺的福晉了!映月覺得有些恍惚。
安靜了一會兒,她覷了個話縫兒,又提出一個問題。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原本還充斥著討論聲的大廳瞬間安靜下來,八只眼楮一起直直的望向她,讓映月覺得很不自在。
尤其是元鈞貝勒,他的目光看得她全身不對勁。
「為什麼這樣看我?」她說了什麼嗎?沒有啊!她只是問自己是不是可以回家了而已……有什麼奇怪的?「我留在京里是為了陪銀箏姊姊,現下她有了好歸宿,我也該回南方去……你們怎麼還是這樣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