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性子?哼!別人或許可以,她是不可能的。」囂張了十六年,就算再給她十六年,還是那副德行。「你真希望我同她成親?」
「海棠告訴我,她阿瑪在朝中很有勢力,這樣的對象對你來說是再好也不過了。」
听她這麼說,荊御弦氣極了。「你把我看成那種攀權附貴的人?」
他的權勢可不比富察提督小,干啥為了他而委屈自己娶絳心格格?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干!
「總之,我覺得挺好的……」她越說頭越低,聲音越小。「恭喜你了。」
連她也贊成這門親事!那他到底是為了誰在和皇上抗爭?荊御弦將她放回椅上,自己則憤怒的起身。「沒想到連你也這麼說!」
長褂擺一甩,他怒氣沖沖的離開了臥房,沒見到杜銀箏低垂的臉頰上緩緩落下的淚。
夢,該醒了。
熱鬧的大街上,充斥著來來往往的行人以及小販此起彼落的叫賣聲,交織出一片繁榮景象,
一個掩著面紗、腳步匆促的女子混在人潮中,刻意的低著頭,盡量不讓自己成為別人注意的焦點。
可是,走路不用眼楮可是很危險的。才一個不注意,她就和迎面而來的人撞成一團。
「哎呀!」對方顯然是個年輕女子。
蒙面女子急忙起身,邊道歉邊扶起那女孩。
「你是……」那女子起身後,直瞪著面紗後若隱若現的面容,滿臉的驚訝。」你是杜姑娘對不對?我是映月啊!還認得我嗎?杜姑娘。」
蒙面女子也愣在原地,看著那張興奮又熟悉的嬌容。「映月……我記得……」杜銀箏嘆了口氣,沒想到她這副打扮還是被認了出來。
「杜姑娘,你掩著面紗做什麼?「映月雖好奇,但也曉得要壓低聲音說話。「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她身上所發生的事豈是三言兩浯說得清的。「很抱歉,我想這很難說得清……」也不知怎麼的,杜銀箏的鼻頭突然一酸,眼淚也落了下來。
「啊!那……咱們先回我住的地方去再說好了。」映月拉著杜銀箏,飛快的轉身向杜銀箏再熟悉不過的街道跑去。
來到映月棲身之處,杜銀箏簡直快傻眼。不會吧!映月住在麝月樓?杜銀箏目瞪口呆望著麝月樓。
「映月,你……你住在這兒?」
映月害羞的笑笑。「因為我到京里來之後,既沒盤纏又沒人面,正巧見到這兒缺婢女,就在此待了下來。不過你可別誤會,我真的只是個婢女,不賣身的。」
兩人偷偷模模的從後門進了映月破舊的小房間。
杜銀箏松了口氣,正中午的,嬤嬤還睡著,不必擔心被她發現。
「你不是在泰川縣嗎?怎麼到京里來了?」這麼一個直樸純真的鄉下姑娘,為什麼會到這種地方來討生活?「你爹呢?」
映月低下頭,把玩著自己的手指。
「我爹死了,你和平王爺走後不到兩個月我爹就過世了,他臨死前交代我一定要到京里來,也來不及說為什麼就咽氣了……」
「對不起。」杜銀箏愧疚的道歉。
映月勉強的笑一笑。「不要緊,倒是你,為何做這身打扮?還有那平王爺呢?」
听她提起荊御弦,杜銀箏臉色一黯,將自己和他之間的糾葛全盤托出。
「原來是這樣。」映月點點頭。「杜姑娘,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干脆暫時住在我這兒好了。既然你是從麝月樓逃出去的,那麼想必平王爺不會料到你在這兒等過一段時日後,你要走也方便得多。」
杜銀箏愣愣的望著映月。她真的要在麝月樓住下嗎?要是嬤嬤見到她,肯定會將她重新逼回唱台的。
不過映月說得也有道理,荊御弦若要找她,應該也會往揚州去找,那麼她待在麝月樓的話反而是個安全的地方。
「那就這麼決定啦!」映月一拍手,就要起身收拾東西,好騰出空間來容納兩個人。
「等等!我也待過這兒,下人們的伙食又少又差我是曉得的,我不能讓你餓肚子。」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杜銀箏朝地上抹了把塵垢,涂在自己白皙的女敕臉上。「我也去向討個工作。」
「杜姑娘,你……」沒想到她一副嬌滴滴的模樣,也舍得弄髒自己美麗的臉蛋。「嬤嬤真的認不出你嗎?」
杜銀箏哼了聲。「她只認得裝扮得漂漂亮亮的杜銀箏,哪認得一個灰頭土臉的丑姑娘?我好歹也認識她兩年了,對她可了解得很,別擔心。」也許是壓抑得久了,想到可以頑皮、淘氣一下,她竟然覺得有些興奮、有些刺激。
結果正如杜銀箏所預料,在映月的幫腔下,嬤嬤皺著眉頭,滿臉嫌惡的隨便給了杜銀箏一個打掃的工作。
她的生活該是月兌離荊御弦的陰影,重回軌道的時候了。杜銀箏這麼希望著。
但問題就在于人永遠不曉得下一刻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可能只是跌了一跤,也可能是改變一生的轉折點。
上工才第一天,狀況就發生了。
「你……你不是那個在揚州城害慘了我的臭丫頭嗎?」
正當杜銀箏打掃著店里,準備迎接客人時,背後突然傳來了一道尖銳的聲音。
「終于讓我給遇到你了?」
糟,屋漏偏逢連夜雨!杜銀箏苦著臉,听著那名曾在揚州城假冒她的賣唱女喊來了嬤嬤。
「我的好姑娘,你怎麼回事?做什麼大呼小叫的?」款擺著腰肢的嬤嬤向她們走了過來,好聲好氣的安撫著大呼小叫的歌妓。「我說蝴蝶,你這麼個叫喊法,待會兒唱曲子會不會出問題!」
「現在哪是顧慮那個的時候。」蝴蝶一把拉過杜銀箏,指頭猛戳著她的臉頰。「嬤嬤,這賤丫頭不許留在這兒,我恨死她啦!瞧瞧她這張丑臉,連踫一踫都會沾上泥巴……」蝴蝶訝異的看了看指上的麈垢,又看了看杜銀箏的臉,滿臉不可思議。
原本已有一絲懷疑的嬤嬤當下拿出手絹,用力擦去杜銀箏臉上的塵垢。「我倒要瞧瞧是什麼人敢欺到我頭上來……」當她看清眼前這張臉後,忍不住驚呼出聲︰「銀箏?」
糟了糟了!杜銀箏在心中暗暗叫苦。
「咱們快走!」趁著兩人驚愣的時刻,映月拉著杜銀箏就往外跑,連在門口撞了人也顧不得道歉,只是一股勁兒地往前沖。
可是,回頭望了一眼的杜銀箏,卻和被映月撞上的男子互換了驚訝的目光。
那個人,正是認得她的元鈞貝勒。
第十章
逃出了麝月樓,兩個姑娘一直沒命的跑著,直到快沒氣時,才在一條僻靜的胡同口停下來喘氣。
「都已經……跑了那麼久……應該不要緊了吧……」映月努力的調息著呼吸,並東張西望著看是否有追兵。
而從沒這麼拼命奔跑過的杜銀箏亦同樣狼狽的喘著氣,沒空搭腔。
餅了好一會兒,兩人的呼吸終于回到正常的狀態。
「映月,你就這麼跑出來,不要緊嗎?」她自己逃也就算了,反正她原本也不打算留在京城里的;但是映月好不容易才來到京城,這麼一逃,恐怕也待不下了。
誰知映月竟笑著搖搖手。「不打緊,其實我也不可能在麝月樓里待太久。況且,來這兒之後,我覺得還是鄉下好得多。我……還是回鄉去種田,做做針線活兒來過日子。」
「可是,伯父的遺言不是交代你要到京里來嗎?也許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呢!」
「算啦!要是真有什麼重要的事也早該發生了。來這麼一趟,也算是了了我爹的心願。」映月笑著說道。「若是杜姑娘不嫌棄的話,不如隨我一同回我家鄉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