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這樣就不對了。」杜銀箏指著那名大漢。「人家欠你的可是銀子,不是姑娘。你捉人家姑娘作啥?」
「欠債還錢,沒錢當然就找東西抵押。」那名大漢仿佛自貓嘴口中搶回了舌頭,總算能夠好好的說話。
「如果你覺得不好,那你來代替她也行。哇哈哈哈!你這個大美人可是比她這個小美人值錢得多啦!」
听他這麼一說,杜銀箏轉過頭拉了拉一旁一臉怒意的荊御弦。「你听見了沒?」
「你做什麼出聲?嫌麻煩少嗎?」他差點出手掐斷她雪白的頸子。
「他們逼良為娼耶!那姑娘看來不過才十六、七歲,怎能被他們推入火窟?救救她吧!」
「你本事大,你去救好了。」笨蛋,要替人解圍也該看看自己的能力。荊御弦實在懶得再搭理她。「我會去探望你的。」
杜銀箏沒料到他會這樣見死不救,不禁瞪大了眼。
「你……你好無情,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呢!原來大名鼎鼎的平王爺也不過是個怕事的鼠輩,算我看錯你了。」氣惱地罵了一大堆,杜銀箏狠狠的瞪他一眼,拉起裙擺就往前走去。
她瘋啦!還真的想去代替那個姑娘?荊御弦不可置信的望著她,腦中盡是她方才憤恨的凝視,還有失望與鄙夷。
愚蠢的女人,做事完全沒計劃!他咬著牙,心情復雜的看著杜銀箏被那群男人架走,心里不知該罵她還是罵自己。
待那群人走遠後,荊御弦等心中怒氣稍稍平息後,才走到那對相扶痛哭的父女面前,冷寒的怒氣引得他們抬起頭。
「他們會帶她去哪里?」
這兒應是泰川縣的管轄之內,他待會兒得先去會會本縣的縣令。
「城里的春花閣。公子,您一定要去救那位姑娘。」映月跪在荊御弦面前,不住的哀求著。
沒多理會她,荊御弦鐵青著臉回到馬車,取出一些東西後便往城門方向走去。
「幫我看好馬車。」回頭丟下這麼一句話給那對父女,他旋即加快步伐往城內走去。
「馬後炮!」
「吃你的相!」
「哈哈哈,將軍!」數聲朗笑回蕩在公堂後的小廳,頗有天下無事、一切太平的景象。
只听衙門前傳來一陣嘈雜聲,還來不及反應,一個滿臉怒氣的男子已站在廳口。「你們倒挺愜意的嘛!嗯?」
一盤棋剛下完的縣太爺和師爺連忙站起身,迎視著來人。「大膽!竟敢擅闖公堂。你難道不曉得要先備好狀紙,再擊鼓鳴冤嗎?真是反了,來人呀,先拖出去打他十大板!」
「放肆!你身為朝廷命官,辦事不力、濫用職權,還縱容轄地內的惡霸強搶民女、逼良為娼。你自己倒說說看,該賞你幾大板?」荊御弦怒目橫眉,駭得兩人全身微微發抖。
縣老爺扶著桌子,指著他顫聲道︰「你……大膽刁民!竟敢對朝廷命官口出惡言,該當何罪!」
听他這麼一說,荊御弦不禁冷笑出聲。「說這話之前,先掂掂自個兒的分量吧!」他劍眉一豎。「戴志生,你年前進京面聖,難道沒見過平王爺,不識得我了嗎?」
縣太爺一听之下大驚失色,定楮一看,馬上腳軟跪倒在地。「平……平王爺,小的該死,有眼無珠不識得王爺……」
「知道該死便好,你慢慢等著。」荊御弦厭惡的瞪他一眼。「你可知你縣內有強搶民女且賣入妓院一事?」
「回……回王爺,小的知……知道。」
「知道為何置之不理,任由百姓怨聲載道?」
還連帶他也受累,真是該死!
「這……我……」
荊御弦手一揮,阻斷縣太爺急欲出口的解釋。「我沒時間同你在這兒瞎耗,你馬上帶人跟我來,去瞧瞧你自己所縱容的好事。」說完,便逕自跨步出廳,往目的地前去。
不敢多遲疑,縣太爺馬上按照吩咐領了一隊衙役,戒慎恐懼的跟隨在荊御弦身後。
月升日落,春花閣亦開始熱鬧了起來。
「唷!縣老爺,您好久沒來啦!怎麼,帶您手下這些小扮一起來捧場呀。來來來,里面坐。」
熱心的鴇母沒發覺有異,依然笑呵呵的招呼著。
「今天來的姑娘在哪兒?」荊御弦冷聲問,絲毫沒把一旁姑娘們的議論私語及眼里對他毫不掩飾的欣賞放在心上。
「這位大爺的消息可真靈通,今兒個的確來了位美得不得了的姑娘。我開了那麼久的妓院,可從沒見過那麼美的姑娘……」
荊御弦大拳往桌上一擊,眼中怒火更熾。「我的耐性有限,你別再同我廢話。」
「我說大爺,您別這麼猴急嘛!」
荊御弦站起身,逕自往樓梯走去,一面朝縣太爺下令。「給我封了這家妓院,再辦得不干淨,就別怪我無情。」
為了杜銀箏的事,他已經快氣瘋了。
一上二樓,十多間房沿著走廊兩邊排開。他也不多想一見到門便一間間踢開。
「銀箏!你在哪兒?銀箏!」他焦急的喚著,對其他門內傳出的驚叫及怒罵置若罔聞。
他完全沒發現自己對杜銀箏的關心早已經超過了一般朋友間該有的情分。
踢開最後一個房門,他終于見到手腳被縛、嘴里還塞了塊布的杜銀箏。
迅速的解開她手上的繩子,荊御弦著急的打量著她。「你還好嗎?有沒有怎麼樣?」
杜銀箏搖搖頭,一雙美目直盯著他。
「干什麼不說話?你被灌了藥嗎?」他頓了會兒又繼續道︰「你放心,我已經命令縣令封了這家妓院。」
她又搖搖頭。
「我的嘴好酸……」嘴巴被布塊塞了那麼久,撐得臉頰快疼死了。「所以,別逼我說話。」
看著她活動手腳、揉臉搓腮的,他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他嘆了口長氣,倒在床上稍作歇息。
「你累了吧?」按摩著臉頰,杜銀箏打量著他疲憊的模樣。
「你從不說謝的嗎?」他答非所問地看著她。「這已經是我第三次救你了。」
「原來你救我的目的只是為了要听我說聲謝謝。」真是奇怪的人。「真的那麼想听我說就是了。謝謝你,荊大俠!可以了嗎?」
啐!一點誠意也沒。
「沒有誠意,還不如不說。」
「你要求的可真多呢!」沒多跟他斗嘴,杜銀箏站起身坐到桌旁的長凳上。「你好好睡一覺吧!好不容易有張床,雖是妓院里的,你就湊和湊和點,總比之前沒枕沒被的好多了。」
既然他已吩咐縣令封了妓院,那他們也不用急著離開。
荊御弦並沒動,依然保持著仰躺著的姿勢。「記得你之前說的那些罵人的話嗎?」
「嗯。」提到這個,杜銀箏突然沒來由的紅了臉。
「我一時氣憤,說了些傷人的話,很抱歉。」
「我可真是被你氣極了,做事不先跟我商量,也不問問我是否有什麼計劃,就這樣冒冒失失的胡亂出頭。今天你受的苦是自找的。」
「您教訓的是,不過……」她探頭看看他。「英明睿智的平王爺,你看起來似乎比我累得多哪!」
「趕著救一個笨蛋,怎能不累?」他沒好氣的回道。還敢調侃他!
听他這麼一說,杜銀箏盡是陪著笑,什麼話也沒說。
「拜托你,以後別再這麼做了,這個爛攤子可不好收。」害他又亮出了平王爺的名號。
「民女遵命。」她笑道。
杜銀箏實在不曉得自己心情為什麼這麼愉快。看著癱倒在床上的荊御弦,她就直想笑。
這個人實在挺有趣的,一張嘴老是喜歡叨罵,卻還是肯為了她奔波勞累,實在是個頂好的人。也難怪京城里對平王爺這個人總是褒多于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