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承認他的話讓她的心怔了一下。可是,這小小的心悸不可能因此而撼動她。「為了我而進精神病院,這不太好吧?」
「你會愧疚嗎?」他調皮地問著,他的目光尋著她的眼楮。
為什麼她該愧疚?「我不會去看你的。」她明白地道。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我才來看你。」葵浩二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鼻梁。
這個瘋子。她轉過身,提起她的藍色小背袋。
「你要去哪里?」
「我要買衣服。」現在她身上穿的可是她惟一的一件衣服,所以她得在服飾店關門前去買些衣服。
「我陪你去。」
她覷了他一眼。「不許搶著付錢。」住在他家里是情非得已的事,如果連身上穿的也是他提供的,那未免也太夸張了。
被洞悉心意的葵浩二只得無辜的點點頭。「好吧。我會乖乖的。」
痹乖的?何必這麼勉強自己?「你只要看好你自己就好了。」
「你真是強人所難。」他委屈地道。「面對一個新世紀的超級英俊瀟灑多金好男人,還不知道珍惜,像你這種女人啊……」
她打斷他的碎碎念。「你有完沒完?」她打開門,走了出去。
葵浩二追上她。「沒完,我是在向你推銷好男人耶……像你這種識人不清的女孩子,真的該好好的檢討一下……」
十二月了。須羽澄在葵浩二的家中已經住了一個多月。
葵浩二在她出院隔天就前往北海道,至今他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打回來過,看來,他真的會在那里過一整個冬天。然而,人是沒回來,可是他還是寄了明信片給她。就像過去一模一樣……無論他到哪里,總是寄明信片給她。
小澄︰
北海道真冷,可是沒有你冷。在東京的你想我嗎?
親愛的,如果你想我回來,寫信給我、打電話給我……天涯海角,只要有你的地方,我都會去。
我很想你,想得心同呼吸都結凍了……
我等你的字,你的聲音。
浩二
真是呆瓜,寫的東西也愈來愈惡心了,誰會給他什麼字、什麼聲音啊?她又不是無聊到沒事做。況且,如果真的有那時候,她絕對會先放火燒了他的屋子解悶。
可是當她躺在床上看他寄來冰天雪地的風景照,想象他所見到的天空和景色,她的心境又變了……她凝視著照片,心里想著,要不是照片限制了這一片情景,她幾乎可以感受到那種遼闊寬廣……這與繁華熱鬧的東京比起來是那麼不同。他們雖然共同活在這個北半球,住在同一個國家,呼吸著相同的空氣,承受著暖暖的陽光,可是听不見、觸不到的感覺卻恍如隔世,不禁讓她的心發問。這是寂寞嗎!因為見不到他就會讓她寂寞!不,不是吧,是因為她從來沒有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吧?她擰著眉頭問自己。難道空間更會帶給人這麼大的錯覺?連落寞的感受也跟著加乘加深,讓人無力承擔?
葵浩二的家是兩層樓的小別墅,一樓是客廳、廚房和茶室,二樓則是主臥室、她住的客房和工作室。喜歡自由的他沒有請佣人,只是讓清潔公司每一個星期來打掃一次。雖然有廚房,可是里頭的鍋碗瓢盆一看就知道是買了好看的,從來都沒用過。想也知道除了睡覺和工作,葵浩二根本就很少開伙。
這樣沒有生氣、沒有人氣的房子,誰住了不發悶?她皺起眉頭,十分不開心的將已經護貝好的明信片塞入藍色袋子里。走出房門,想為自己沖一杯解愁的清茶。
誰知道才下樓,門鈴卻忽地響了起來。是誰啊?為什麼能夠不讓警衛通報就直接進了大門?除非是和葵浩二熟識的人。須羽澄暗忖著,走向門口,將門打開。
門外是一對中年夫婦,男的看來威嚴精明,女的看來高貴和善。總之那氣質不讓人討厭。
「您好。請問兩位是來找葵浩二的嗎?」
「不,我們是來找你的。須羽小姐,我可以叫你小澄嗎?」女人微笑。
來人還真是神通廣大,她有這種親戚嗎?應該是沒有。那麼這些人是誰?反正是不變應萬變。須羽澄拉起嘴角。「當然可以。」
「對了,我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浩二的母親真理子,他是浩二的父親雄一。」
「原來是伯父伯母。請進。」須羽澄領兩人進門,還為他們沏了壺茶。
「哦……我就說嘛……」葵真理子開心的啜了一回茶,另一手拿起草莓蛋糕。「好棒。有女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以前我們來的時候,浩二總是讓我們喝即溶咖啡和白開水哩!」更別說什麼茶點了。
「真理子。」
坐在她身畔的葵雄一想說話,可是葵真理子卻打斷他。
「說好了,這事你不許開口的。」她強勢地道。「這可是女人的事耶,難道你連這點小事都要插手?」
聞言,葵雄一不說話了。
看來這位老伯不是很疼妻子就是很怕太太。須羽澄微笑。
「能夠請問一下伯父伯母有什麼事嗎?」她問,心里頭卻已經有了許多猜想。這些人是怎麼看她的呢?是纏著葵浩二不放的臭女人?還是自以為飛上枝頭的鳳凰?或者是等著獅子大開口的情婦?「只是來看看你啊……」葵真理子笑嘻嘻地道。「因為我和雄一都很好奇,到底是誰讓浩二把那頭討厭的長發給剪了?所以,我們就來啦。」
就為了這個?
「很奇怪嗎?」葵真理子甜甜地笑,樣子就像是個小女孩。
須羽澄坦白地點點頭。當然奇怪,如果是她爸爸親自出馬的話,不是火並或是談判,才不會為了這種小理由。
「你真誠實。我想我明白為什麼浩二會這樣喜歡你。」葵真理子一面吃蛋糕一面說著。「很驚訝我什麼都知道對不對?這是浩二親口跟我們說的。」她現寶的樣子怎麼也不像個母親。
就這樣?不止吧……須羽澄輕笑。「所以呢?」
葵真理子很滿意她的敏銳,看來這個女孩子不但是個可人兒,日後絕對能夠和她的寶貝兒子一起負起葵家家業的重責大任。她笑盈盈地道︰「所以我們來只是想讓你知道一下有我和我老公的存在,免得婚禮的時候男方家長忽然冒出來會嚇壞你。」
怎麼有這樣的父母啊……可是……「伯母,現在說這話未免太早。」
葵真理子發現她用的是「太早」,而不是「不可能」,看來那小子還得再加把勁了。「是哦?我拭目以待。」說著,她轉向丈夫,看見他正想染指她的蛋糕。「雄一……你想吃蛋糕嗎?」
葵雄一錯愕地看著妻子。
那一幕讓須羽澄笑了出來。「我做了很多蛋糕,如果不嫌棄,請帶一些回去。」
「這是你親手做的啊?真是太好了,我好高興哦……事實上,我就在等你這句話。那我就不客氣了……」葵真理子大方地叫著。
這樣的母親簡直讓須羽澄大開眼界,她忽然明白葵浩二為什麼會有那樣崇尚自我的活潑性子。
葵真理子察覺到丈夫緊皺的眉頭。「雄一,你生氣了哦……」
葵雄一嘆氣。「不會啊。」他又不是不了解他的老婆是怎麼樣的人,她本來就和那些上流社會的貴婦人不同,也是因為這樣,他才喜歡上她。「只是才頭一次見面……」這樣下去,哪有什麼威嚴可言?
「說的也是。不過,小澄,你不會在意吧?」葵真理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會。我去拿蛋糕來。」比起她的父母,她更喜歡葵浩二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