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告訴你理由,你是不是會答應替我動手術?」她口氣軟化,平板的表情依舊。
「如果你的理由能說服我,我不會無故拒絕。」他視線不離書頁,可有可無的應答。
他不認為她能多坦白。盲目地替她變臉,未來她若厭倦了陌生的面孔,或想回復原貌,這種心理轉捩,會讓她日後再也離不開手術台,她必須認清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麼。
思慮間,前方一片寂靜,只傳來門把上鎖的喀喇聲和衣服摩擦的窸窣聲,他察覺有異,視線緩慢上移,定著在她的胸前,再也不能移開。
她毫不忸怩地褪去了薄襯衫,上半身只余一件素白的半罩式胸衣,鎖骨下,隆起的胸線完美的收束在里;縴腰中央,有顆緊致潔淨的肚臍;腰以下是A字長裙,凝脂般的肌膚能挑引起撫觸的。
不可否認的,她有一個比臉蛋更美的身體,但──這算是什麼理由?
「方小姐,這是什麼意思?解釋一下吧!」她在考驗他什麼?他見過的美體不計其數,早已免疫。自動送上門的女病人不是沒有,他也不是照單全收,如果不能充分了解對方,他是連試也不會試一下的。
她並不出言分辯,默默轉過身,背對著他。他一怔,驚怵地看著那片果背上,縱橫交錯的傷痕。
傷痕有淺有深、有新有舊、有粉紅有青紫,那是近似抽打過的痕跡,不計其數,全都離不開那片範圍。
沒多久,她一語不發回身,穿上襯衫,沒有情緒的眼染上了晶瑩的濕潤,她重新坐了下來。
「我想要有個新的開始,我想要另一張臉。」她重申己意,堅定異常。
「要逃開傷害你的人,方法有很多。」他不放棄地提醒她,鎮定如常。
「求你……」平緩無波的面龐下,已洶涌蕩漾,她咬著牙根,不泄露一滴心緒。
四目交接下,他承接了她投射出的求援訊息,一波強過一波,直到他點了頭,回復職業化的語氣,「後天下午三點,到這里來,我會和你好好解說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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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開窗子,讓五月暖風夾帶青草的澀味徐徐飄進房內,極力吸了一口氣後,將外套穿上,拉拉下襬,平整皺褶。
一雙柔美縴長的手從後環抱住他,如水蛇一樣纏繞摩挲,寬實的背脊貼住了柔軟的胸房,十只縴指將他襯衫的扣子一一解開,滑過他的胸膛。
「我得出門了。」他望著割草機劃過的草坪,不帶前一夜余情地說。
「再給我一次。」女人吻著他的後背,無限依戀。「這次飛到巴黎十幾天,我會很想念你。」
軟綿而嬌女敕的嗓音從耳後搔動著他,女人隔著衣衫技巧地撫摩她永不厭倦的軀體,熱流緩緩充塞了他的四肢,他微笑,手一反轉,將她拉前抵壓在牆上,抬起她光滑彈性的左大腿,拉開長褲拉鏈,猛烈地進入女人柔軟的身體。
女人倒抽一口氣,在他的力道下婉轉低吟,緊攀住他的肩,雙眼迷蒙,目不轉楮地盯著近在眼前的懾人面孔,兩手情不自禁往上移,捧住那張沒有瑕疵的臉。他仰高下巴,低喘著︰「別踫!」
女人驚覺自己犯了禁忌,怕他停下動作,順從地垂下雙臂,擦過他的外套口袋,她帶著促狹,將手掌伸進袋中,不意模出一張光滑的紙片。
她在他不停歇的進攻下,將紙片湊到眼前,陡然嘟起朱唇,嬌瞋問︰「這是誰?」
他隨意一瞥,倏地停止動作,從女人手中抽走照片,瞬間放開女人,結束短暫的交歡,轉頭整理凌亂的衣衫。
「生氣了?」女人有些不知所措,失去他的擁抱頓覺空虛。
「沒有。你提醒了我,我快遲到了,不能再耽擱。」他整好衣衫,扣好領口,拿起桌上的車鑰匙,輕拍女人的頰一下,「回台北再打電話給我。」
女人懊喪地垂下頭──那雙冰涼的漆黑眼珠,深幽不見底,只浮現一瞬間。她抓不住他一點實質的東西,只能借著他的,撫慰自己隨時襲來的惶恐……下一次,下一次她會更小心的取悅他,讓他對她多一些留戀。
留戀?她終于抓住了一點頭緒,那雙眼楮,和男人的手背道而馳,留戀的情思淺淺淡淡,因為那份不確定,她竟一直離不開男人,她多想听見他發自內心,柔情繾綣地對她說︰「寶貝,快回來,我想無時不刻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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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點半!成揚飛遲到了!
她恨恨地踹了下沙發腳,心急如焚。
她一臨抵櫃台,就被帶往這間華麗的貴賓室等待著。期間,張醫師進來過一次。
同樣擁有一張令人震懾的美貌,張明莉款步生姿走向她,中西混血的精致五官明艷照人,即便她從不以追求貌美為職志,在那樣的艷色下也不禁生起自慚形穢之感。
這里的主持者從不上雜志做廣告,全靠口耳相傳,她並未預料這家整形外科的院長是位令眾女人汗顏的美人。
那細長的雙手,有著與面孔相當的精良技術;削薄的棕色短發,服貼著玲瓏的後腦勺,張明莉比她高半個頭,身段是標準的九頭身,這樣的女人應該走在伸展台上,而非手術台旁。
張明莉捧起她的臉,十分仔細地端詳著,吐氣如蘭道︰「最近我的病人太多,排不出空,讓成醫師做你的案子可好?」
她怔怔不置可否。張明莉笑了,一顆顆雪白的牙齒整齊畫一,像牙科診所里冷光美白的廣告美齒。「別擔心,他技術比我好,他只是不愛接這里的個案,我忙不過來時,他才會替我坐鎮一下,接幾個不麻煩的病例。」
美人的輕言慢語,令她著魔似地點點頭。張明莉和氣地遞給她一杯熱茶,「你再等一會兒,他就快來了。」
她看著那優雅的女體轉身離去,心頭忽地悶窒不順。
她並不很願意讓男人在她臉上動刀,尤其是成揚飛,渾身有股形容不出的強烈驅力,看不到的表層底下有著難以捉模的心思。她只想單純地進行完交易,走出這里,任何情緒上的糾葛都不必要產生。
她看看表,她的時間並不充裕,她得趕五點半前回到家。
她來回踱步著,體力在等待中耗損著,一整天只吃了一碗面,她在冷熱適中的環境里,逐漸感到困倦。
虛弱加上時間的急迫性,她怒意陡生,決意不再等下去,奮力拉開了房間門把;正走到門口的成揚飛,目睹了她蓄勢待發的火躁,好看的臉似一張面具,沒有歉意、沒有禮貌式醫病間的寒暄,他掩上了門,掠過她努力隱忍的目光,直接走到牆上的平面液晶電視熒幕前,在底下的置物櫃中拿出遙控器和一張光盤片,在一列主機前操作著。
很快的,熒幕出現了影像,他回頭對著她,面無表情道︰「坐!我讓你看看手術是怎麼回事,這樣解說比較方便,你才知道,你的臉將要如何改造。」
她悻悻地依言坐下。「我不能待太久,我趕時間。」她很保守地表達了對他耽誤時間的不滿。他恍若未聞,示意她看影片。
視線挪至熒幕上的手術房實景拍攝影片,她眨了幾下眼,不確定自己能將那些畫面一一入眼;但成飛揚在一側緊盯著她,不知為什麼,她不想在他面前退縮,下意識地咬著唇,瞠大著眼。
「這是雙眼皮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