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胃不好啊?」男子更形詫異。
「是啊!」她吃了一口炸蝦,覺得中年男子很和善,沒有其他人隱約有的架子。「他臉色一變,就把我嚇壞了。我以前腸胃也挺不好,一直胖不起來,我知道犯胃疼的難受。」
男子點頭嘆道︰「這個短暫的婚姻畢竟造成了他身體的壓力。蘭萱很好,人也漂亮能干,就是要人哄著;趙剛事業心重,嘴也不甜,兩人一有嫌隙,就很難彌補了。」
男子對趙剛情事似乎知之甚詳,惋惜地喟嘆著。「也罷,他現在既己移情于你,我就不必太擔心了。他離婚後,有不少異性對他示好過,他都無意接納,本來還把一絲希望他和蘭萱重修舊好,但蘭萱接受了偉強,他現在也有了你,一切都有了它的道路了。」
她嚼著一嘴香酥的墨西哥卷餅,听到一半,硬生生噴了出去,剩余的卡在喉嚨里,進退不得。男子體貼地拍她的背,對她原有的存疑愈來愈大,眼前這個舉止不修飾、看似還在揮霍青春的少艾,真能匹配得上趙剛嗎?
「先生……您真愛說笑……咳……」她猛灌了半杯可樂,駭笑著。「您覺得地球人會愛上火星人嗎?如果會,這個地球人一定是得了失憶癥,忘了自己是地球人了。哈……」
她笑得前仰後合。男子驚覺失言,神情劃過一抹尷尬,耐性地等她恢復正常,語帶歉意,「不好意思,是我誤解了。除了蘭萱,趙剛沒正式帶過女性朋友到這種公開場合;而且,趙剛很少會將情緒在他人面前表露,所以我以為他對你——」
「不要緊,」她諒解地擺擺手。「趙剛說過,人都容易妄下判斷,誤解了也不稀奇。他啊,挑我毛病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喜歡我!」她微笑,重新挾起一塊烤肉片放進嘴理。「對了,先生,如果你到客廳看到他,提醒他一下,酒別喝太多了,尤其是咖啡,謝謝你了。」
男子對她言語中對趙剛的關切益發不解,又不好多問,遂起身告辭。「葉小姐,好好玩,別客氣,有機會再到府上來,李某竭誠歡迎。」
她驀地一愣,抬頭,「今天是李先生的喬遷之喜?失敬,失敬!」她跳起來,伸出右手想和他握手致意,發現滿手油膩,趕忙縮到背後。「抱歉,剛才在屋里沒看見您。听說您是肯崴的資深董事?」
他笑著默認。她忽又想起了什麼,睜著大眼道︰「我剛才沒說錯話吧?趙剛是個很優秀、很專業的人才,請別因為我把他操行分數打折喔!我跟他沒什麼的。」
他眼角笑紋更深了,安慰道︰「不用擔心,我自他十幾歲看著他到現在,他的性子我了解。」
男子頷首為禮告辭,走向長廊下一群手執葡萄酒杯的男士們。他滿含笑容,卻直接拿走趙剛手上的酒杯,在趙剛不解地眼神中解釋道︰「你的小女友要我轉告你別喝太多酒,小心胃疼。」
男士們發出一聲諸多意涵的「喔」,知道趙剛不喜道隱私,均唇角泛笑不追問。趙剛卻面色有異,將男子請到一邊,沉聲問︰「是她說的嗎?」
男子笑著否認,「她避之惟恐不及呢!不過看得出來她挺關心你的,這孩子本質不錯,不過她適合你嗎?」
趙剛不耐道︰「我跟她沒什麼,你誤會了。」
男子故作恍悟,「兩人倒是有志一同否認,那就真的沒什麼了,我還在擔心蘭萱來了你會不自在呢!」
趙剛皺眉,「她也來了?」
「是啊!她大方有禮,也不忌諱你在,剛才在二樓參觀一下裝潢。瞧!那不是她嗎?好好跟她聊兩句,夫妻作不成總可以是朋友,台北市小,又都在商界,不必對過去太介懷,否則怎麼做事?」
「恐怕介懷的是她吧?」他冷笑。
男子笑而不語,轉頭對迎面而來的曾蘭萱揮揮手。曾蘭萱怡然自若地靠近,對男子道︰「舅舅,這房子裝修得很棒,設計師功力不錯。」
男子謙笑,「謝謝。你們談談,我到前頭去和陳總他們聊聊。」
趙剛看了眼曾蘭萱,離婚後,她只有更增艷色,即使面對他時怨氣未平,卻不能否認她過得比以前好,張偉強的確比他更懂女人心。
「你看起來氣色好多了,有了新女友的確不同。其實你上次大方承認我並不介意,瞧!現在還不是帶她來了嗎?」曾蘭萱遠眺花棚方向,笑意漸沉。「一直以來,我不明白你要的是什麼,我記得以前你對那樣的女孩子敬謝不敏,怎麼現在轉變這麼大?」
「我不想討論這件事。我不能干涉你怎麼想,但蘭萱,既然你選擇離開,就不必對我的生活多所關注,你該關心的是張偉強。」
她心底掀起一陣波濤,忍不住反唇,「我選擇離開?趙剛,是你讓我離開的。你看似大方,從不干涉我在做什麼,其實你是不把我放心上。你不介意我吃什麼、穿什麼、喜歡什麼,一張白金卡打發了我的生活,卻從不管我心里要什麼,我真不懂當初你為什麼要結這個婚!」
他剛硬的側臉緊了緊,一種疲憊涌上,他軟了語調,「我不干涉你,是因為你把自己和家里打理得很好,我不必操心;你要什麼,可以告訴我;和你結婚,是因為于公于私我們都配合得很好,這些,當初你都明白的不是嗎?」
「在愛情里,我並不想當資優生,我需要關心,我不想要每件事都是一個人做決定。我要你不是只有在工作時才充滿神采,我要兩個人一起經營這個婚姻,我一個人也會累……」她一古腦沖口而出,卻忽然想起,她不該再有怨言,張偉強不都彌補了她這些遺憾嗎?為什麼見到趙剛,總是意難平?
「現在你也求仁得仁了,就別再回溯過去了。」原本平緩的心緒沉沉蕩下,他不能再和她談下去,他的生活才漸趨平靜,不必再吹皺一池春水。
「趙剛,我是不該再回頭看了,不過我很好奇,如果往前看,你和你那小女朋友會有什麼結果?」她忽然嗤笑起來,抬高下巴指向泳池,「她可真特別,不換泳衣就可以下水游泳了,你欣賞這種不按牌理出牌的女人嗎?」
他滿臉疑惑地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一群人圍在泳池邊指指點點,連燒烤的廚師也擠在其中圍觀;泳池深水區中,葉萌和一個孩子載浮載沉,正往池邊緩緩移動。
他驚怒交加,直奔過去,抓了個孩子問︰「你們在干什麼?」
男孩瑟縮發抖,指者水里的幼童道︰「不是我做的,是Divad,他把我弟弟推下去,弟弟沒有游泳圈,一直沉下去,姐姐看到跳下去救他……」
他再次往池里看去,葉萌手上的孩子已快被推到岸邊,她半張臉埋在水面下,卻吃力地將哭泣掙扎的孩子頭部舉高,極力游向岸讓池邊手伸得長長的人接住。
「老天,這女人根本不會游泳——」他低喊,瞬間一躍而下,勾住葉萌的腰讓她浮出水面呼吸,一手抱住孩子,將孩子交給岸邊的大人,再拖著葉萌疲軟的身子爬上階梯。
眾人一陣歡呼,分散在各個角落听聞異樣的賓客也聚攏過來。葉萌伏跪在岸邊,猛烈地咳出氣管中的池水,頭昏腦脹到站不起來。
他沒有遲疑,一只健臂把她揚抱起來,在眾目睽睽之下,面孔發青,越過庭院,穿過客廳,離開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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