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嗎?不能否認是有一點。睽違了兩年,能夠再見到他就是緣分,大學兩年若有似無的來往,她未能真的抓住他的心思;但上次校友會,他給她了電話,重燃起她的想望,他知道她新婚,卻沒有拒她于千里之外,是否對她仍念舊情?
她猜不出,但逐漸萌生了表白的念頭,如果能夠改變一切……
「宛霏,你的電話響了!」余廷芳從書房探出頭來,指指她沙發上的手提袋。
「啊?我沒听見。」她飛快取出手機,打開接听,未接來電竟有三通。
「你在哪里?」盛士暐宜著嗓子問道。背景音樂十分嘈雜,他不是和客戶見面嗎?
「在學長家,剛吃完飯。你在哪里?很吵。」
「和客戶到PUB喝幾杯。把你的地址告訴我,一個鐘頭後去接你。」听起來有點酒意,她皺起眉頭,將地址復述一遍,不放心地道︰「別喝太多,酒駕危險。」
「知道了。別卿卿我我到忘了接電話。」不等她回應隨即掛斷。
她掃興的合上手機,吁出一口悶氣,開始瀏覽中西合璧的室內陳設。
「是先生嗎?看起來很緊張你。」余延方越過她,走進另一角的廚房。
他心中的OS是——你老公送你到餐廳時,渾身張揚的敵意好象是針對我。
「嗯,只是問一下人在哪里。」她走到餐桌,自行倒了杯水喝。
她該說嗎?現在是時候嗎?如果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呢?他會怎麼想她?他會相信自己的婚姻只是權宜之計嗎?還是,她得情商盛士暐澄清一切?
直傷腦筋!她扯扯自己的頭發——談個戀愛為何要死掉一大堆細胞?
「宛霏!」一聲帶著驚異的呼喚從廚房傳出。「你——可不可以——進來一下——」
語氣有些舌怪,不像是深情的呼喊,倒像是遇到棘手的麻煩。
「喔,就來了。」她莫名所以地踏進廚房。「怎麼了?」
余延方僵直著身體,緊貼近潔白的流理台,一只手拿著水果刀,正將柳了剖開兩半,頭部以不自然的角度斜對著爐台。
「你——看到沒?在瓦斯爐那邊!」握著刀的手微微失準。
「看到什麼?」她不疑有他的趨前。
「蟑螂啊!看到沒?在那爬來爬去啊!」他抬高了音量,深怕她視力不良。
他說的沒錯,是有一只深褐色、亮油油的蟑螂目中無人的在散步,可是,這很稀奇嗎?多數人的家里都會來這麼一兩只吧?除了盛家大宅外,但那也是辛苦的僕佣堅壁清野的結果啊!
「我看到了,然後呢?」優然在那摩擦觸須的生物的確使人不快,但她並沒有興趣觀察它,且腳底有些不自在的發癢。
「打啊!打死它啊!」他理所當然的喊著,簡直不敢相信有人愚蠢的問這種問題,打蟑螂不是反射性的動作嗎?
「可是,它離你比較近,你打會比較準喔!」她明智的建言。
「我手上拿著刀,不方便,還是你打吧!」他鎮定的對她笑笑。
「這樣啊,」她為難地看著他鼓勵的表情。「那我馬上來!」
她拿下一只月兌鞋,越過他的手,鼓起勇氣對準在移動的蟑螂,奮力一撲
她,瞬間非常非常後悔失了準頭,因為蟑螂成功的躲過第一波攻擊,且竟然飛上天去了!飛天不打緊,眼前一把水果刀忽呈拋物線般墜落在地,男人以躲炸彈的姿勢臥倒,直嚷著,「天啊!它會飛!它會飛!快消滅它——」
她手忙腳亂的抓著月兌鞋到處打,但這只史前就存在的生物豈會如此脆弱,它老大不斷地飛天遁地,讓她疲于奔命,甚至還打翻了幾個鍋碗!這時不識相的手機竟響了起來,一聲接一聲地,著實惱人,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至客廳拿起手機,再回到戰場繼續奮斗。
「霏霏,我不是叫你要記得听電話!」盛士暐的咆哮聲從手機傳出。
「我、我在忙,你別煩我——」她喘著氣,終于看到目標近在眼前,正覬覦著新鮮的柳丁。
「霏霏,你敢明目張膽叫——」
不等他說完,她合上手機,集中心神,勇猛的一擊
目標即刻殞命,形骸難辨的跟柳丁攪和在一起,她拂去噴濺眉眼四周的柳丁汁,欲哭無淚的放下月兌鞋。
「余大哥,蟑螂死了,你先收拾這里,我到洗手間一趟。」她全身飄忽的尋到客用浴室,受到沾染的眼楮看不清景物,終于費力模到了洗手台,想借著洗臉好好清醒自己受驚的神智。
她心儀多年的男人,竟然視蟑螂為兒物,懼如蛇蠍!未來她還能倚仗他嗎?
她哭喪著臉旋開水龍頭,等了半天,手上一滴水也沒有,敲打了台面一番,依舊沒有反應。
她揩去黏在睫毛上的果肉,蹲檢視水槽底下的構造,看到水管連接牆面的止水開關,便嘗試左右旋動。
三秒鐘後,她,今晚第二次後悔她造次的舉動,因為水的確來了,但不是從水龍頭降下,而是石破天驚的從月兌落的水管噴射出,肆無忌憚地噴得她一頭一臉。
她驚聲尖叫不已,和再度響起的手機鈐聲唱和著。
余延方聞聲沖入,見狀大驚失色,徒勞地握住水管,「我忘了告訴你,這個浴室管線太老舊,水管有問題。天啊!這下可好了,我前幾天好不容才止住水的,天啊!」
她退到一旁,無助地看著自己闖的禍,顫著手打開湊熱鬧的手機,「喂——」
「李宛霏,你敢掛我電話——」
「你說什麼?別打了,我在忙——」她呆楞地看著全身濕透的余延方正正面迎戰如月兌韁野馬的水柱,接著,四處掃射的水柱不偏不倚地直擊上她的腦門。
「啊——我的天——」她驚呼,往後一倒,手機掉在一旁。
她趕忙撿起電話,逃到客廳,大口喘著氣,不解自己為何落到這般田地。不過是約個會,有這麼天怒人怨嗎?
余延方也疲累地跟著走到客廳,嘴里喃喃念著,「完了,現在到哪找水電工人?」他月兌去濕淋淋的襯衫,打著赤膊呆坐在地上。
她很想出言安慰,卻明白那根本無濟于事,她真寧願自己沒來這一遭。
門鈐驟然瘋狂的響起,且還夾帶著拍門聲,余延方疑惑地與她對望,然後起身去開門;她聳聳肩,兩手氣餒地撐住前額。
她一身濕透的白色洋裝和掛著水滴的長發,看起來跟只落水狗差不多,臉上的淡妝也早就月兌落了,誰會在起居室里如此狼狽?只有堪稱衰鬼的她吧!
「你這家伙,竟敢動別人的老婆!」
一句狂喝在門開時乍響,余延方來不及回應,迎面吃了一記拳頭,仰跌在玄關地板上。
她不敢置信地走過去,看著握緊拳頭、充滿暴戾之氣的盛士暐正對著倒地的男人怒目而視,她抖著嗓子,指著那從天而降的禍首——
「盛士暐——你發什麼酒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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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跟你道歉了,你別再哭了!」
她蜷在車座上,抱著小腿,整張臉埋在兩膝之間,發出嗚嗚幼犬般的悲嗚聲。
「你電話接得慢,事情也沒說清楚,又是喘氣、又是尖叫,我以為他對你——」他懊喪地捶了一下方向盤。「我動手打他是不對,可誰叫他光著上身來開門,任誰都會以為你們正在洗鴛鴦浴啊!」
「而且水管我也替他修好了,沒讓他家里泛濫成災,這樣還不能將功贖罪嗎?」他嘆了口氣,閉著眼靠在椅背上。「不然這一次他家里裝修,我叫底下的設計師只收他一半的設計費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