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佰萬?」她希望是自己耳背,她的存款二十萬都不到。
「是啊!本來是兩佰萬,可他怕他女朋友罵,又借了錢去翻本,結果又——」
「爸,你干脆一點,直接告訴我正確答案,不必再說過程了。」她的四肢逐漸發寒,泡泡浴的美好感覺頓時成了回憶。
「五佰萬啦!這個孽子——」
「五佰萬?!」她的嘴張成O型。「有沒有搞錯?」
「本來是四佰萬啦,剩下那一佰萬是跟地下錢莊利滾利的結果。我本來想說,把這間房子賣了,給這孽子還債,可是中介說我這房子只能賣三佰萬,且時間上也來不及。那些賭場和地下錢莊的流氓天天來家里鬧,我老命都快沒了,你老哥竟干脆一走了之,連個鬼影攏咽,不是不得已,我也不會煩你呀!我知道你一向孝順……」
「我能做什麼?我就算賣身當酒家女也賺不了五佰萬啊!」她渾身似浸在冷水里,「逼良為娼」四個字陡現眼前。
「你怎麼這樣說啦!我再沒良心也不會做出對不起你媽的事。我是想說,前幾天盛家那個兒子打電話來問你公司的地址,說要重新跟你交往,听起來很有誠意……」
「盛土障?又是他!我根本沒跟他交往過,什麼叫重新交往?」他果真居心叵測。
「阿霏,算我求你啦,你給他抓緊緊不要放,五百萬對盛家來說只是零頭而已,你讓他高興一點他就會幫我們的。當然啦,你能嫁他是最好,到時別說五佰萬,就連五仟萬當聘金也有可能,我求你啦……」
平日和女兒說不上兩句話的老父,現在竟為了錢開口求她?!
「我就是五塊錢也不會跟他要,誰要嫁這個混蛋!爸,我們再想別的方法,盛士暐不是好人——」她很快地切斷老人的肖想。
「李宛霏!」怒喝聲又起,她耳膜登時發痛。「你要我這個老頭跪下來求你嗎?哪個女人不想嫁進盛家?他親自送上門來你還把他往外推,你分明是見死不救!好,好,我就知道,你嫌我不是你親生爸爸,不想被拖下水……」
「爸,這是兩回事,怎能混為一談?我跟他沒感情……」
「你媽當年要收養你時,我也對你沒親情,還不是為了道義,這是做人的原則啦!」
幾句話堵死了她的嘴,她再也說不出半句話,看著電視廣告發起楞來。
這是怎麼回事?不過幾天的光景,她的世界全然改變——莫名奇妙的人事物全都跑了出來,像水草一樣糾纏著她。她是個連過馬路都會走天橋的守法公民,為什麼會被迫往懸崖跳?
「爸,我不能嫁他——」她微弱地發出悲嗚,話筒那端卻只剩嘟嘟短促聲,對方早已掛了線。
門鈐遽然響起,在靜夜里顯得十分尖銳刺耳。
她木然地放回話筒,走出房間,毫無防備地開了大門。
門外的人一把捉住她的肩,將她壓向門邊的牆,高大的個子罩住扁源,她一時沒看清對方的長相,卻被那撲面而來的香水味嗆得打了幾個噴嚏,忍不住抱怨道︰「你是不是打翻了香水瓶?快嗆死我了!」
「不是我!」男人惱怒回道。「是那個女人的!」
「盛士暐?」她捏著鼻尖,發出卡通人物的嗓音。「你怎麼知道我住這?」
「你那美麗的女秘書熱心得很,一個銷魂的吻就可以讓她把祖宗八代的秘辛說出來,更何況只是一個住址?」他掐住她的下顎,直逼近她的臉。「我警告你,別再自作主張替我拉皮條,我還沒淪落到要由你替我介紹女人的地步。本來我還想慢慢來,讓你享受一下被追求的滋味再走進禮堂,沒想到你這麼不乖,我看這一步就免了,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好了,你選擇一下,在你這里還是在我的地方?」
「你想干什麼?」她揪緊衣領。「我室友快回來了,你想用強的馬上會被發現;且就算我被你怎麼樣了,我也不是古代的貞節烈女,非嫁給你不可!」她驚恐地死瞪著他,這個人的霸道已變本加厲。
「別想歪了,強摘的果子不甜,我對強迫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他輕蔑地勾唇。「我有正事要和你談,既然你有室友,我看不太方便,到我那兒去好了。」
她該怎麼做?把他推出去嗎?她有一千萬個理由這麼做,但是另一個小小的反對理由力道勝過這一千萬個理由,讓面膜滋潤過的水膚掠過一道暗影。
「我換件衣服,馬上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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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頭喝完最後一滴酒,她的前面立即多了一瓶易開罐啤酒罐,連同先前的兩瓶,整齊排列在大理石茶幾上。
「我勸你別再喝了,否則待會我要說的話你一句也听不進去,要是誤了你的權益,可沒有反悔的餘地。」洗過澡,徹底除去惱人的香水味,他一身白衣、白褲,神清氣爽地坐在她的前方。
「我就知道,每一次你出現都不會有好事發生,我又沒得罪你,你干嘛一定要找上我?我清楚得很,你根本就不可能喜歡我,我想破腦袋也搞不懂跟我結婚對你有什麼好處?」她憤怒地瞅著他。
「這麼討厭我?別的女人口中的糖蜜,在你看來跟毒藥沒兩樣,我們之間的過節有這麼深嗎?」他斜瞅著她,已經懶得再禮尚往來。
「你干的好事我不想再重復一次,你有什麼目的最好老老實實的說清楚,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了,別想朦我。」
他看了她兩秒,驟然仰頭大笑,一口整潔亮眼的白牙讓她無名火又起,不禁握緊了拳頭。
「好,明人不說暗話,我也不想瞞你,選擇你並非我的初衷,是有人指定你。沒辦法,為人子女,父母有了難關,總要盡點心力,我自由自在了這麼多年,他們這點要求,我理應做到;況且對我而言,這件事沒什麼實質的損害。」他收斂起玩世不恭的姿態,正視她。
「是你父母要你娶我?」她忍不住挺起腰桿。
「當然不是。」他嗤一聲。「那兩老眼中只有大家閨秀,哪里看得到你這小家碧玉!他們也是受制于人,听命辦事,真正的主使者,是我姨婆,她要我娶你。」
「姨婆?那個老太太?她還活著?」她愕然地掩住嘴。
「嗯,今年七十五了,前陣子身子不大好,最近穩定了一點,不過醫生說了,大概拖不過半年。」
老太太是一名富甲一方的遺孀,沒有子嗣,曾經和夫家的親屬打贏過幾場轟動一時的遺產官司,財產後來托專人經營管理後就深居簡出,為人低調冷淡。李宛霏年幼時曾隨替人幫佣的母親在老太太大宅子里住餅一段時間,她也在那里第一次遇見年少時的盛士暐。李母和盛家是九彎十八拐的遠房親戚,透著這層關系,李母才能獲得幫佣的工作。老太太嚴厲不多言,和一群家僕守著山上冷清清的大房子,偶爾盛士暐一家人受邀來度假,房子里才會沾點活絡的人氣。
這麼多年了,她幾乎早已淡忘了老人的面孔,為何老人會在眾多後輩中選擇了她?她甚至記不得和老太太交談過,這太詭異了!
「為什麼?」她一籮筐的問號卻只能問出這三個字。
「沒有人知道。」他聳肩。「她行事一向怪異,她若不想說,你也得不到答案。但她調查過你倒是真的,大概你是最符合她心中的好媳婦的人選吧。」
童年時她老是怯生生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很難讓人忘懷,可能是老人家先入為主的刻板印象深入記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