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傻了,妳還有工作呢!」他勾起她的下巴,徒勞地想隔出距離。
再說下去就成了十八相送了,不過過了一個周末而已,她對他的依戀似乎加深了。餐館事件是個引線,他適時送出的安慰強化了她的決心,她竟然連他例行的出差都要來送機,要冷卻她的熱度談何容易?
「對了,我上個洗手間,妳替我看著行李。」找個機會拖延時間,省得她像章魚似地纏縛愈演愈烈。
「好哇好哇!」干脆得讓他挑了一下眉,他還以為她會要求等在男廁外呢。
她露出一排貝齒,笑逐顏開的催促道︰「快去啊!去啊!」彷佛他派給她的是多了不得的工作。
這就是他對杜蘅敬謝不敏的最大原因,她那青春無敵、熱力四射的嬌軀,裹藏的就是不安定和不可預測,他永遠不知道那顆腦袋瓜里隨時會蹦出什麼樣的花招來,即使她並無惡意,所行所思主要都是為了搏取他的歡心,但是向來習慣與靜水深流型的女子交往的他,實在無法為一股暖燙的間歇涌泉動心。
在洗手間停留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閃進一些賣店瞎逛著,還買了一本雜志,二十分鐘過去了,他從從容容的走回原地,她遠遠地就對著他笑,嘴角上揚的弧度和他離開時沒什麼兩樣。
將行李交還給他,她神情有了異樣,「石崢,你有沒有……什麼問題想問我的?」很仔細地盯著他的五官變化。
「妳想要我問妳什麼?」他不想點破她,她過去的情史不會干擾到他。他承認他對前兩天遭她潑水的男子有些好奇,但好奇的代價他可能付不起,還是謹口慎言的好,免得他想保持的君子之交變了調。
「你不想知道我同那男人的關系?」她自動挑明。
「那是妳個人的自由,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如果會讓妳不愉快就別說了。」這些說詞有些狡猾,為了擺月兌這段關系他已愈來愈偽善了。
她卻不再追問,陡地摟住他的脖子邊叫邊跳,「我猜的果然沒錯,我就知道你不會計較的,你真的是我的大樂透!」接著毫不猶豫地吻上他唇。
他咬緊牙關費了一番力氣才將她從身上剝除,滿腔吸進的都是她的味道。「大庭廣眾的很難看!」他朝嘴上一抹,抹去她的果凍唇膏。
「只有兩個人時你也從來不吻我!」嘴巴翹得像章魚嘴。
「小姐,這種事是要講情調跟氣氛的。」他拉動行李,看看表。「我得通關了,時間差不多了。」他迫不及待地想登機,結束這一切。
她在後頭默默相隨,直到了通關入口,她才停下來。
他拿出證件,在交給審查人員時,下意識地回首一探--她臉上的情緒不喜不悲,看似平靜,就那一雙少女漫畫里的水波眼,在眨動的一瞬間,散放出即將衍生的綿綿思念,讓他胸口不自覺地揪了一下。
他著魔似地走向她,捏捏她的豐頰,柔聲道︰「妳乖,回去吧,不過是兩個星期。」
她重新泛起希望的笑,朝再度進關的他揮揮手。
他硬起心腸,不再回頭,卻在心里狠狠地詛咒自己--
石崢,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再次證明自己的兩項看法完全無誤--第一,杜蘅是不可預測的;第二,他的確是自作孽不可活。
上海的工作地點在市郊的工業區,一大早他由司機從市中心載往顧客的積體電路廠後,便在廠里與光宇等屬下會合。經過匯報及實地勘察,大致知道設備在運轉上出現的癥結,發現問題是能就地解決的,于是他便給了幾項建議,忙了一上午,終于有了一點點進展。其中有些較為棘手,他在中午休息時間婉拒了與工作人員共餐的機會,直接打開帶來的手提電腦,向總公司技術部門要求提供所售新設備的相關資料。
在臨時辦公室里,他隨意揀選了一張桌面便開始發信,剛撰寫至一半,身邊的手機響起,他取出接听,「我石崢,請說。」手指仍在鍵盤上移動著。
「石頭,在吃午飯嗎?」杜蘅充滿愉悅的聲音傳來。
石頭?她當他是石頭?
「還沒,正在發E-mail。」他冷靜地回答,對新的綽號不予置評。
「等你發完信,請打開你的隨身提包,將內袋拉鏈拉開,里面有我給你的東西,請拿出來。」
「什麼?」他一瞪眼,視線移到腳邊的黑色提包,四下張望之後,確定沒有人注意他,才將提包放在膝上打開。
這女人肯定是趁他在機場上洗手間時動的手腳,他就知道不能輕忽她,如果她別出心裁地在里面放了些不可告人之物--例如小內褲、胸衣之類的,他回去一定掐死她。
「妳放了什麼東西?」他板起了面孔。
他不能太急躁,萬一是什麼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可不能輕易取出,否則一定會鬧笑話的。
「讓你不會太想念我的東西。」她嬌聲答道。
丙然!
一連串粉色的想象在眼前跳動著,他按捺住火氣,伸手在內袋外部模索。
下對,是個鼓起的小小硬物,體積並不大……他拉開拉鏈,手指探進取出--手掌上躺著的是一個簇新的珍珠白手機。
「妳在搞什麼?為什麼要給我手機?」猜不出她的動機讓他惱怒。
「開機嘛!」她嗲著嗓音要求道。
「杜蘅,妳別搞怪。」雖然心里起了防備,但還是依言開機了。
十幾秒後,鈴聲響起,是韋瓦第的「四季」節選曲調。
「好听吧?我知道你只听古典樂,現在就用這支新手機接听吧。」
他應該當機立斷終止與她的對談的,她帶給他的永遠不是他所期待的驚喜,但是手指卻彷佛有了自己的意見,接听了。
「石頭,我很想念你,你想念我嗎?晚上別跟光宇他們出去瞎玩,我知道你應該不會,但是如果你心癢癢的話,就打開手機,看看我就行了。」
看她?他登時領悟,她知道他從不在手機上追流行,于是自行買了支有照相功能的手機,這樣就能隨時將影像傳輸給他,讓他「望悔止渴」。但是,她不明白的是,他一點也「不渴」,她這樣根本是在強迫推銷嘛。
「杜蘅,我不是要一生一世待在這里,不需要看什麼照片……」
「石頭,一點也不悶的照片喔!包包里還有備用電池,記得工作以外的時間都要開機喔!不吵你了,Bye!」
他當下就該理智的將這只手機原封不動的放回去,但是可惡的杜蘅,用那種嬌懶而無害地吞吐口吻,勾起了他潛藏的好奇心,蟄伏的惡魔在探頭探腦了,連續按下了邪惡的鍵,那一幀幀麗影就此呈現--有杜蘅托腮眨眼的、扮鬼臉的、作勢要吻他、挽起秀發扮成熟的……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
全都是……半果的--
她只是巧妙的用前方的桌緣遮住了重點部位,引人遐思的展現出她豐盈的青春曲線。
他的瞳眸不由自主地睜大--
「沒想到杜蘅還可以這麼性感,平時把她當哥兒們也不覺得。」
「……」是嗎?那是嬰兒肥造成的錯覺吧?
「經理真有眼福,幾萬哩外還可以看到女朋友撩人的樣子。」
「……」這是眼福嗎?這是在整他吧?
「螢幕不夠大,最近才推出的新機種可以看到全身喔!」
大嘴半咧的一顆頭顱慢慢地湊到他肩上,與他一起欣賞美景。
倏地,一個快速的拳頭對著那顆頭顱迎面擊去,哀號聲跟跌撞聲在背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