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跨出門口前,她驟然停下腳步,僵立了幾秒後,又轉身走回言若濤跟前,她咬著唇,眼眶里閃著驚異及憤怒。
「副總——我——我不能去買最後一項!」她壓抑著起伏的胸口。
「為什麼?」他半眯著眼,撇嘴笑問。
他竟笑得出來?
「我——」她咬著牙,勇敢的直視著他。「我不知道你愛用的廠牌。」
他微傾著頭,還是那個迷人的笑容。「喔?我以為你很有經驗,就憑你的直覺去買吧!」
她不可思議的瞪著他,在那一刻,她對自己發誓,將來有機會一定要海扁他一頓,讓他要買的這個東西永無用武之地!
第五章
會議室里,長方型的會議桌旁已坐滿了各方相關的與會人士,從主位的永億總經理,到兩旁的協理、專員及秘書,不下十數個男男女女環繞的空間里,竟鴉雀無聲,空氣滯悶得令人坐立難安。
頭發花白的總經理看了一下表,瞟了一眼身旁的空位,精銳的眼神采向斜對角的蘇璟衣,不動聲色地問道︰「蘇秘書,副總不知道九點要開會嗎?」
她連忙起立,承受著十幾對異樣及好奇的眼神,囁嚅地道︰「昨天我已經提醒過他了,剛剛也打了幾通電話,但家里電話沒人接、手機也沒開,我聯絡不到他。」
總經理點點頭,閉目沉思了一會,忽然抬起頭,示意吳秘書過去,低聲吩咐了幾句後,便向眾人朗聲道︰「不用等了,會議開始。」
吳秘書直接走近蘇璟衣,彎腰附耳道︰「你出來一下。」
在會議室外,吳秘書凝肅的看著她,低聲斥責道︰「我不是告訴過你,副總的行蹤一定要掌握好,你有責任提醒他每天的行程!像現在,會議開始前你才想到要找人,是不是太慢了?」
「我昨晚下班前才提醒過他——」她又不是他的保母。
「你平時是怎麼跟他相處的?你得想辦法掌握他的去向啊!最起碼,他也該接听你的電話,這樣有任何異動才能及時告之。外賓十點半就要到了,今天他是主角,現在竟然演出失蹤的戲碼,老董怪罪下來,你承擔得起嗎?」
這話听來仿佛她要負起大部份責任似的,難道他們不知道言若濤隨性所至的個性嗎?她總不能一直守在他家門口吧!
「那——現在該怎麼辦?」她低下頭,充滿了無力感。
吳秘書垂目思慮良久,喃喃自語著,「這個案子是他親自負責的,若不出面禮數上說不過去,對並購案也一定有些影響——」她柳眉一抬,看向蘇璟衣。「依我對他的了解,他現在肯定還在住處,必然是昨晚熬夜和美國的舊同僚聯系研究上的事,今天才會耽擱了——」
「所以呢?」
「所以——你現在趕緊到他住處那里,想辦法把他挖起來,如果他沒來,你回來也沒意義了,听懂了嗎?」吳秘書語調如常,語意卻令人驚異。
這不是主子犯事,小的砍頭嗎?她是走了什麼運,竟會跟上這樣的主子!
「怎樣,去是不是?」吳秘書催問著,神情可是沒有商量的余地。
「去!當然去!」她惶恐的猛點頭。
她再次暗暗發誓,她離開永億的那天,就是言若濤被狠扁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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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理員通完話後,看了一眼蘇璟衣的證件,然後說道︰「他在,你直接上去吧。」
這家伙!果真在住處窩著!
通過了層層關卡,她終于站在有過一面之緣的雕花金屬門外,手摁著電鈴十秒不放。
沒有人理她!
她不加思索的再摁個十秒,就在電鈴快要著火時,才有人姍姍來遲的打開這道厚重的門。
緊接著,一顆美麗的女性頭顱探了出來,眨著迷離惺忪的眼,打了個呵欠後道︰「急什麼!他就快洗好澡了,我都快被你跟管理員煩死了,想多睡會兒都不行!」說完便扭著一折即斷的縴腰走了進去。
她目瞪口呆的踏進大門,看著那道美麗縴長的背影走進上次她待過的那間浴室里。
突然,一把無明火從心底燃起——難怪他急著要她去買那樣東西,原來他一整晚都待在溫柔鄉里,連公司的事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而且,他還換了對象!
她義憤填膺的站在客廳,努力調理不甚順暢的呼吸,不斷的伸握十指,忖度著該用怎樣的語氣跟措詞,才能顯出急迫性又不致泄露出她的火氣。
這真不是人干的差事!她揪緊領口,驚異的發現眼眶中轉著淚花,她這是在干什麼?他本來就不是什麼謙謙君子,她也不是他老娘,她又何必為此氣急攻心!
「哈!」女人從背後拍了一下她的肩。「小秘書,我先走了,待會他出來幫我跟他說一聲,我還是去公司一趟好了,晚點再Call他,謝了!」女人邁著宛如模特兒的步伐款擺著走出大門。
他到底是從哪里搜羅來這些美女的?這也算是種本領吧!
已經九點半了,他到底要洗到什麼時候才甘心?
她忍不住走向他緊掩的房門口,緊握拳頭,默數了三下,用力揮擊在門板上數次——她一定是昏頭了,這不是她家的塑板門,而是貨真價實的檜木門!泛紅的指節在發出陣陣地抗議,她禁不住暗暗呼痛。
門霍地開了,她將發痛的手藏在背後,臉上的怒火卻因來不及藏起,以致她的笑臉線條僵化,一句話也擠不出來。
「我听到了,你不必這麼費力敲,洗澡總是要花點時間的。」
他的濕發兀自滴著水,身上隨意披了件浴袍,敞開的胸肌也是濡濕的,身後的地板有一排的濕腳印,看來她還真的將他從浴室給「挖」出來了。
「你——你的朋友說她先走了,晚些再找你。」她費力的保持平靜的語調。
他冷冷的眼神掠過她的臉龐,逕自緩步走向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瓶艾維亞礦泉水,對著喉嚨直灌了半瓶,然後走到客廳,坐到沙發上,拿起茶幾上的一本瞧不出名堂的科技原文專刊,慢條靳理的翻閱起來。
「副總,該到公司開會了,十點半新加坡的券商就會到了,我們得走了。」
她的音調已難持平,身後的十指也成握拳狀態。
「急什麼!這里到公司十分鐘不到,況且還有協理在不是嗎?」他臉也不抬的說。
她感到一陣愕然,他根本就沒把今天這件事放在眼里!當然,她這個小秘書能否回去交差也絕非他所會關心的事,他連一句話也懶得說了,就這麼把她晾在一旁,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副總,總經理已經不高興了,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她的嗓音輕顫,在盡最後一分努力。
他無可無不可地應了聲,兩條長腿搭在茶幾上,視線不離手中的刊物。
「副總——」她微弱的再喚一聲。
他這個皇帝是吃了秤陀鐵了心了,不再理會一旁急得跳腳的太監,那她怎麼辦呢?他有無數家業可以揮霍,她卻得戰戰兢兢還不見得討得了好,她的未來為什麼總是操縱在別人的喜怒哀樂里,她什麼時候才能掙這些無形的網,飛到自由的國度去?
她擁有的並不多,想要的也很簡單,可她努力了很多年,卻還是只能不斷的短暫棲息在不屬于她的枝頭,作著難以企及的夢。
她松開了緊握的手指,在另一端揀了張單人椅背對著他坐下,沉靜的望著落地窗外湛藍無垠的天空。
外頭艷陽高照呢!但她怎麼只覺得淒惶呢?一群飛鳥掠過天際,帶著她希冀的自由遠去,此刻她卻是哪兒也去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