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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愛 第2頁

作者︰謝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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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是最後一個了。

今展出門前還信心滿滿的,可在看到一個個競爭對手後,便逐漸像泄了氣的皮球,讓她再也無法用嫻雅的坐姿冷靜地等待。

包正確地說,她一踏進這棟外型前衛明亮的辦公大樓後,就開始混身不自在了。這里和她預想的有很大的出入,她的事前功課做得太差了,她以為「永億」和她以前待過的小型貿易公司一樣——大約幾十坪的辦公環境,職員們肩挨肩的在閑嗑牙、道八卦,老板一進來,大家才鳥獸散,故作忙碌狀,然後猛瞄手表等待十二點午餐時間的到來。

她錯了!看來偶爾還是得看看財經報紙和商業周刊才對,免得還需要透過其他競爭者的耳語才知「永億」是「永達」集團的關系企業,這兩、三年在證券業的發展蒸蒸日上,最近已通過上櫃核可,今天是為了挑選柄際部副總的秘書在安排第二關的面試。

被引領至會議室等候的一路上,她沒有看到半個閑雜人等在閑晃,明晃晃的照明,驅逐不了石材構築的冷凝空氣;錯落放置的巨大綠色盆景,也緩和不了經過的職員們面無表情的臉;偌大的辦公面積,大多以半截透明玻璃牆隔成一個個部門。雖沒見到什麼人走動,卻到處彌漫著戰戰兢兢的氛圍,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能勉力鎮定地與其他應試者一起等待召見。

「听說言若濤喜歡艷麗豐滿型的女人,我看他挑女秘書也不月兌這個標準。」坐在她身邊的女人如此說著。

她掃了一眼女人的扮相,她肯定是競爭者里頭的佼佼者,穿的雖是上班族套裝,剪裁卻合身到令人擔心她胸前那顆鈕扣會崩落,飽了面試者的眼福;沒有瑕疵的化妝技巧、立體生俏的五官輪廓,怎麼瞧都會令其他女人氣短。

「誰是言若濤?你怎麼知道他喜歡那種女人?」她好不容易開口。這女人實在是太美了,方才她戴著金色太陽眼鏡,所以沒能看清她的長相。

女人怪異地看了她一眼,隨即拍了一下額頭作昏倒狀,但也很快意識到眼前一臉茫然表情的傻女絕非自己的對手,便友善的拍拍她的手背,低聲道︰「他是這家公司的副總啊,就是永達董事長的大兒子,你都不看壹周刊的啊?」

她豈止不看壹周刊,如果不是為了要找工作,她連報紙副刊都不看。她通常只看社會新聞版,就是充斥著血腥暴力、光怪陸離和慘絕人寰消息的版面,她不單是瀏覽,而且是仔細到連某個搶劫犯失風被逮的小小新聞都不放過。

「應征前還是得好好打探一下老板的作風比較有勝算,否則搶飯碗的人如過江之鯽,要月兌穎而出可不容易。」女人在進去面試前給了她一個忠告。

她點點頭表示同意,心里已經有拍拍走人的打算。

慢著!她正缺錢不是嗎?之前做的都是些吃不飽、餓不死的小鮑司的秘書工作,沒有讓她存下太多備用的錢,且又必須按時寄錢回鄉下;這次若僥幸被錄用了,依這家公司的規模,也許可以讓她存點錢起來,然後慢慢實現她的願望。雖然這個機率十分渺茫,她過去的履歷實在沒什麼值得大書特書的,反而可以被挑揀出來的缺點應該不少。

據耳語所言,她們這一批應征者是三天來的第三批,所以在事前履歷篩選時,被踢除的競爭者便不知凡幾。她畢業的大學雖然在台灣是屬一屬二的,但以現今博、碩士滿街跑,且人浮于事的就業環境而言,她能有機會面試,理應感謝在不知名的角落里默默保佑她的祖墳風水。

只剩她一個人的會議室里空蕩了不少,她歪著上半身在沙發上出著神,思緒飛入空白的國度里,直到有人拍敲她的肩、喚她的名。

「蘇璟衣,到你了。」

一位年紀稍長、素臉包頭、穿著像上一輩老處女教師才有的女人,正皺著細眉俯視她,她連忙跳起來,整整歪斜的窄裙,尷尬得直笑。

「我是吳秘書,總經理底下的人。雖然以後各事其主,不見得常有機會共事,而你能否被錄取也未可知,但是在你進去面試前,我還是要多話一句,專業的秘書有項必須的本領,就是對頂頭上司的作風視若平常、不置一詞,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眼楮放亮、毋須多言,面試時請謹守此項要點,記住了吧?」

她點頭稱是,守份乖巧的模樣讓吳秘書滿意得笑了。

「那跟我來吧。」

她尾隨著吳秘書穿過寂靜的甬道,在一扇沉厚的雕花木門前停下。

吳秘書輕敲了兩下門,里頭隨即傳來簡短的回應︰「進來!」

吳秘書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接著便轉身離開。

她深吸一口氣,讓肺部鼓脹了滿滿的氧氣後,再一次吐出,確信膝蓋不再發顫後,轉動把手推門而入。

映入眼簾的是敞亮的辦公室,中央放置著一張偌大的L型棕色古典辦公桌,俯首疾書的男人坐在後頭,沒有看她一眼。

「坐!」男人指著前方的一張木椅。(謝謝支持*鳳*鳴*軒*)

她四肢拿捏得宜的落座,並且很快的打量了周遭一眼——沒有一樓大堂的疏離冰冷,大量的暖木色系使她心情很自然的平穩下來。她雖對上流社會認識不多,但也看得出來入眼的每一項物品都價值不菲,那是一種直覺,就像正前方的男人身上所穿的灰綠色襯衫,絕非是幾仟塊就可以打發得掉的。

「蘇璟衣?」這個男人,也就是上個應征者口中的言若濤,繼續低垂著目光,翻閱著貼有她兩年前大頭照的履歷,平靜沉穩的音色里,沒有流露出一絲可供參考應對的情緒。

「是!」她恭謹的點頭。

「你二十二歲大學畢業,今年二十四歲,兩年內換了六家公司,公司性質相同、規模也差不多,所從事的職務也幾乎一樣;你畢業的學校算是頂尖,你的工作還必須和國外接洽,所以外語能力理應不會太差,能不能請你解釋一下,你的定性問題?」言若濤雖沒有抬頭,但顯見已將她的經歷研究了一番。

她吸了口氣,將早已預備好的答案一字不差的說出,「我運氣太差,公司倒的倒、裁員的裁員,我有心無力,只能繼續尋覓下一個東家,希望這次運氣好一點,可以待久一些。」希望他不會視她為掃把星。

「只要你的能力符合公司要求,要在永億待多久都不會是問題,不過——一家公司裁員要裁到秘書那里去,也不太容易吧?」言若濤突然抬起頭面對她,她驀地一愕。

倒不是他形貌丑陋、或表情詭譎,而是在光線柔和的辦公室內,他戴了一副造型極為前衛的墨鏡,乍看之下,還以為基努李維從電影「駭客任務」里跳出螢幕與她對話。

她失神了幾秒,想到吳秘書的好心叮嚀,努力的調整好不受控制的面部神經,正想張口回答,卻突然想不起來他的問題,只好歉然的干笑一聲,「對不起,您剛才的問題是——」

言若濤卻不說話了,墨綠色的鏡片完全遮掩住他雙眼的情緒,從他微僵的上半身和半張的嘴看來,他此刻似乎正處在驚詫當中。唉,一定是她的反應太失常了,竟然輕易的被轉移了注意力,這是專業的秘書不該犯的錯誤。

「對不起,我剛剛沒听清楚您的問題——」她想亡羊補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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