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是個喜歡听故事的人,所以熱愛閱讀及電影,每一次浸婬在不同的故事里,就宛如經歷了不同的人生。
在有了相當的人生閱歷之後,我開始想說故事了。
我腦海里貯存了非常多的故事,那些來自于自己、朋友、萍水相逢的人的靈感。每個故事我都給了它們沒有缺憾的結局,這是在這個充滿缺憾的真實人生里,我唯一能帶給讀者們及自己希望的唯一空間。希望在分享故事的過程中,各位讀者們能與我一同經歷書中人物的喜、怒、哀、樂;並且在合上書本後,還能帶著喜悅會心的一笑,這是我由衷的願望。
這本書是初試啼聲之作,女主角的性格是我喜愛的原型之一,搭配了一個與她沖突性甚強的男主角,因為故事構思已久,調性不易更動。寫完了之後才發現也許讀者在閱讀過程中,不會這麼輕松愉快,這點希望讀者們多多包涵,讓我有機會將這個故事說完。
期盼能成為一個大家喜愛的說故事的人。
第一章
謝銘心很淺眠,自她有記憶以來,便很少有沉沉墮入黑甜鄉的睡眠品質,半夢半醒是常有的狀態。也因此她極容易感知外界的騷動,常常一張白晰的臉蛋,隱約的有青影橫過,無論躺在床上多久,她都很難得精神奕奕的起床,迎接嶄新的一天。
如往常一樣,這一天,第一個吻落在她眉心的時候,她依舊合著眼,但嘴角勾起,以微笑作為早安的代言響應這個吻的主人,她沒有動,還想再睡一會兒。
第二個吻在二十分鐘後落在她的面頰,吻的主人繼之用他的小手,輕輕撫模她的臉,一遍又一遍,舍不得離去。
她終于半張著眼,抿起薄唇淡淡地笑了,從被窩探出縴細的手臂寵溺的捏捏俯視她的小臉,用微弱低啞的聲音道︰「乖,好好上課,媽咪下午再去接你。」
「媽咪不要睡太久,妹妹會肚子餓。」
「知道了,我待會兒就起床。」
她合上眼,听到臥房外男人和小男孩模模糊糊的對話,餐廳椅子的移動踫撞聲,開門、關門的此起彼落聲,車子引擎發動聲,之後一切靜止,除了床頭鬧鐘的滴答聲。
她在昏昧中又漸漸渴睡起來,背後女兒的蠕動沒有驚動她,她的意識沉入沒有底部的甬道中,不斷的墜落、墜落,終于又停止在一片靜默的雨幕里。
雨在下著,只有影像,沒有落下的吵雜聲,她可以看到那是黑夜里的雨,一抹白光來自慘淡的路燈,映照出細雨霏霏。
心跳逐漸加快,像已預知夢境的後半段,她的眼球迅速轉動著,不停的,終于鼻端聞到一股混淆的腥味。影像只有味道、沒有聲音,她想隔絕味道的蔓延,在夢里她無力掩住口、鼻,只能照單全收迎面襲來的雨腥味,然後,是新鮮的血腥味。她辨視出燈柱下地面的水窪里,晃動的不是雨水,而是濃稠的血,像黑色柏油,逐漸擴張面積,染紅了她赤果的雙足。
她驚駭的張口大叫,卻像消音的默片一樣,沒有任何刺耳的聲音出現,大片大片的血像是有生命的物體,爬上了她的大腿,她開始劇烈的頭痛起來,眉心糾緊,拳頭收握,額際滲出薄薄冷汗。
一只黝黑的手搭上她的肩,猛烈搖晃,借著那陣晃動,她勉強從夢魘中掙月兌出來,痛苦的申吟出聲。
肩膀仍被抓握住來回擺布,直到她睜開泛著紅絲的眼,搖晃才停止,夾著濃濃鄉音的英語在頭頂上方響起。「太太、太太,快醒來!妳怎麼了?妹妹掉到床下了!肚子餓,先喝女乃還是吃粥?」
她很快的坐起,按著刺痛的太陽穴,對眼前嬌小的菲佣提娜道︰「拿顆止痛藥來,快!」
提娜動作利落,一手抱著正啼哭不已的小女孩,奔至浴室櫥櫃中翻出藥箱來,揀出一顆白色藥丸,再奔回謝銘心身邊,拿起床頭放置的一杯白開水,連藥一同遞給她。
順水服下後,她抬起頭對提娜道︰「先讓她喝女乃吧!我馬上就來。」
「媽咪,媽咪,我要媽咪抱--」小女孩脹紅的臉都是淚痕,顯然啼哭了好一陣子了。
她握住小女孩的一只手,哄道︰「乖小菲,提娜泡女乃女乃給妳喝,媽咪待會帶妳去玩。」
小女孩噙著淚珠被帶往客廳,她掀開棉被,忍著尚未被藥效遏止的頭疼,蹣跚的走進浴室,坐在浴白旁,放起洗澡水。
待水升至七分滿,她月兌下衣物,跨入浴白,將身體埋進熱水里。
她習慣用這樣的方法驅走不適感,連帶將精神上的倦意消除。有好一陣子沒有作這個夢了,昨晚不該太晚睡的,她連女兒翻落床下都意識不到。有時候,她常感到自己不是個稱職的母親,如果沒有提娜,她根本照顧不了那兩個孩子。
「太太、太太,先生電話!」提娜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拿進來吧!」她應了一聲。
提娜推開門進來,將無線電話遞給她。
謝銘心潔白年輕的軀體,在水面下蕩漾,熱度讓肌膚泛起紅暈,那緊致起伏的線條,實在不像生過兩個孩子會有的身材,適中圓潤的胸部,在屈起的膝蓋間若隱若現,提娜看了不禁臉紅,別過頭去。
「喂,牧謙嗎?」
「嗯,妳起來了,還好嗎?」沉穩的聲音傳來,讓她安心不少。
「唔--我又作惡夢了。」遲疑了一下,還是據實告之。
「一樣的?」
「嗯,大概昨天太晚睡了。」
「要緊嗎?妳听來精神不太好。」
「吃了止痛藥,頭痛好些了。對不起,我沒照顧好小菲,她掉到床下去了,糟!忘了看她的頭有沒有腫個包,提娜--」她向旁邊等待的提娜望去,「小菲的頭沒事吧?」
「沒事的,太太,她很好,我檢查過了。」
她繼續對著話筒道︰「還好沒事,都是我不好,我下次會小心的。」
「妳壓力別太大,我不會怪妳的。有空到附近走走,別胡思亂想,頭疼的毛病才不會再犯。」
「我知道,謝謝你,牧謙,我洗完澡就帶小菲出去。」
「叫提娜也一起去,別自己出去,這樣你們彼此也有個照應。那就先說到這里,拜!」
「拜!」
牧謙是個好丈夫,每天上班後總不忘撥個電話回來,關心一下她在家的情況。他不像個丈夫,倒有幾分像她的爸爸,好像總怕她一個人在家會出現料想不到的意外,所以隨時探問著。
她二十好幾了,卻被看待成一個連日常生活起居都處理不周全的的小孩,他當初為什麼要娶她呢?
但牧謙總說,她是因為受傷過後,身體還未完全復原,又常犯頭疼,精神才會不集中,否則,她以前是很活潑伶俐的。
是這樣嗎?
每次她在幫小菲沖泡牛女乃或幫小荃洗澡時,老笨手笨腳的有種生疏感,每當提娜看不過去時都會接手替她做,所以她真的懷疑自己曾是個讓孩子依賴的好母親嗎?然而,不可否認的,兩個孩子都黏她、愛她。
尤其是小荃,對她充滿了眷戀。那張對六歲小孩而言,少了些稚氣的面孔,常帶著淡淡的憂郁望著她。他從不對她作非分的要求,那些同齡孩子會有的自我、爭奪、吵鬧、耍賴,幾乎不曾在他身上出現過,她唯一被要求例行要做的事就是睡前十分鐘的說故事時間。這件事她表現得很好,小荃也都會心滿意足的、乖順的聆听完她用柔軟的聲調所敘述的故事後,靜靜睡去。望著他那酷似牧謙的輪廓,那一刻她的母愛會油然而生,她與孩子之間的連結才會清楚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