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視了鏡中的自己最後一眼.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走出臥室,拿起客廳茶幾上的車鑰匙,懷著一顆既喜悅又害怕的心,走人早秋的黃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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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料,一場突發的雨延誤了黎羽縴接機的時間。
當她終于抵達機場時,已經是八點鐘了,她足足遲到一個小時。
站在機場大廳內來回梭巡了好幾遍,她美麗的大眼從焦爭轉為黯淡;最後,不得不承認自己已錯過了接機時間。她迅速轉過身,沖入仍灑著絲絲細雨的蒙蒙夜幕中,駕著車,以最快的速度駛離機場,往家的方向奔馳而去……
回到公寓大樓下,黎羽縴抬頭望向自己居住的樓層,只見窗內透出一片光亮,她的心跳驀地加快.是清揚……他回來了!
她覺得自己的雙膝驟然無力,仿佛下一刻就要癱軟于地,一顆心如擂鼓般在胸口猛烈地震動著,握成拳頭的小手也微微汗濕……
勉強穩住紊亂又激動的情緒,並控制住身體的顫抖,她緩緩走進公寓大樓。
當她顫抖地掏出鑰匙打開門的那一剎那,她幾乎立即感受到一道精炯銳利的眸光朝她投射過來。她低垂著頭合上門,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緩緩轉過身來,抬頭迎向她的丈夫——那個她日思夜想了五年卻不知如何對他表白的男人。
兩人視線交會的那一瞬間,空氣仿佛靜止了,她怔怔地凝視著他,迎上他那雙依然深邃幽黑的眼眸。五年了,他的高大挺拔依舊,黝黑冷峻的臉龐經過歲月的洗禮,顯得更加成熟剛毅,散發著一股強烈的男性魅力。
然而,他那如深潭般的黑瞳里閃著一絲陌生的冷凜與……淡漠,完全沒有昔日的溫柔與深情。他看著她的眼神令她心慌、害怕,仿佛當她是個陌生人似的。她心底驀地升起一股寒冷的感覺,不禁伸出雙手環抱住自己的身子;忽然間,她隱隱意識到他不再是從前的他了。
不……不會的!一定是她多慮了,五年的分離與猝然的重聚讓她緊張得胡思亂想,才會產生如此荒謬的感覺,她在心里這樣安慰著自己。清揚是愛她的,他的愛始終像大海般深深地將她包圍環繞,她永遠也忘不了被他深情溫柔地呵護、寵愛的感覺;可她卻封閉了自己,將他的愛椎拒于心房外。
思及此,她明白自己得先踏出這一步,她虧欠他太多,又怎能在此刻畏怯不前。
于是,她緩緩地走向他,睜著一雙晶瑩燦亮的星眸,難掩激動地凝睇著他。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龐,她困難地吞咽了口日水,艱澀地道︰「你……你回來了……」說完這幾個字,她的喉嚨像被人扼住似的,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黎羽縴心慌地想再多說些什麼,然而,她的嘴巴仿佛不受控制,腦中也一片空白。
不該是這樣的!她在心里無聲地吶喊著。她有好多話要跟他說呀,關于她的抱歉、還有她對他的愛,可如今她卻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她又慌又惱地咬著下唇,滿臉焦急無措的樣子,像一只可憐的小白兔,睜著水瀅瀅的瞳眸慌亂地瞅著近在眼前卻仿佛遙不可及的男人。
比清揚冷眼看著黎羽縴嬌荏脆弱、楚楚可憐的模樣,她的美而依舊,瓷女圭女圭般晶瑩剔透的臉頰、玫瑰花瓣似的紅唇,還有漆黑、瑩燦醉人的美眸,她美得如此細致而月兌俗!曾經,只消看著她那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眸,他便情難自己,一片柔情蕩漾不已。但如今,他不再是從前的他了,他對她的愛已被她扼殺殆盡!
「你去哪里了?寧寧呢?」他冷冷地丟出一句話,淡漠的語氣里有的只是詢問的口氣,絲毫不見往日的柔情。
黎羽縴怔怔地望著他,這就是他們分離五年後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她不禁感到有些難過和……失望。從前他對她不是這樣的,他是個像陽光般熱情又溫暖的男人,臉上總是帶著溫煦的笑,一見到她總要抱抱她、親親她,那從前教她感到不甚自在且無法適應的親密舉動,如今消失了竟讓她有一種失落、寂寞的感覺。
「我……我去機場接你,寧寧托芸妮照顧……」她終于擠出一句話來,聲音卻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她仍然一瞬也不解地看著他,期待著他能給她一些溫情的回應,只要他對她綻出一抹溫暖的笑容,或者像從前一般輕喚她的名,她會不顧一切地投人他懷中痛哭一場,但是他沒有。
比清揚只是略帶訝異地挑起一道眉,性感的唇瓣彎起一抹嘲諷的笑意,輕嘲地道︰「沒想到你還會關心我的行蹤,竟然還到機場接我!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他話里的譏諷意味刺傷了她,但她只是咬著唇,低下頭小小聲地說︰「我……我當然關心你」停頓了一會兒,她再度鼓起勇氣抬起頭望向他,接著又道︰
「這五年你……過得好嗎?」
比清揚懶洋洋地輕笑了一聲,「現在才來關心我過得好不好,不覺得太晚了嗎?」
黎羽縴聞言,臉色顯得更加蒼白了。她可以清楚感受到他對她的冷漠和疏離,看似無所謂的神情隱隱帶著一股敵意,他……恨她!這項認知讓她頓感惶懼與驚慌,一顆心也仿佛如針扎般涌著。
下意識地,她伸出手揪住他的衣袖,仰著慌亂無措的小臉緊瞅著他,干澀地吐語︰「清揚……我知道過去是我……不對,能不能……讓我們重——」
「清揚,我好了,該你來換上的濕衣服!」一道清亮卻陌生的女性聲音陡然響起,打斷了黎羽縴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要說的話。
黎羽縴錯愕地望向聲音來源,只見一名身著灰色套裝、容貌亮眼明麗的高姚女子正跨出浴室朝他們走來。
好半晌後她緩緩轉回視線,怔愕地睇視著谷清揚。她心里有許多疑問,然而,望著他毫無任何表情的臉龐,她根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女人走至谷清揚身邊,自然也看到了黎羽縴,她大方地朝黎羽縴點頭微笑,「你好,我叫Sally,你一定就是羽縴吧?常听清揚提起你。」
黎羽縴勉強扯唇一笑,也回應了句︰「你好。」卻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
正感尷尬時,只見谷清揚伸出手環住Sally的腰身,狀極親呢地擁著她,臉上還露出一抹自她進門後不曾看到過的溫煦微笑,那笑容里有著往日她熟悉的柔情款款。
‘Sally是我在美國醫院里的同事,也是我的親密伙伴。」谷清揚用低沉溫暖的聲音介紹,眸光始終注視著Sally明亮的笑容,望也沒望黎羽縴一眼。
而Sally也回以他一抹嫵媚溫柔的微笑。
黎羽縴仿若頓遭雷擊,整個人完全怔愣住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們之間非比尋常的親密關系,她覺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降到了冰點,一陣寒意由腳底直竄上心坎,她只能怔怔地站著,不知該如何自處。
她那失落、無措且茫然的表情完全落入谷清揚眼里,一絲柔情瞬間閃過他的雙眸,但又隨即消逝。他在心里冷硬地告訴自己,他對她情已逝,他不該再為她的傷心難過感到憐惜和心疼。「既然寧寧不在,那麼我明天再過來一趟吧。」他故意忽視她眼眶中隱隱閃動的淚光,淡淡地說了句。
語畢,他彎提起擱在地上的行李箱,一手攬著Sally便要往屋外走去。
黎羽縴登時從怔愣中回過神來,看著他欲離去的身影,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留下他!她著急地說︰「你要去哪里?這麼晚了,你……」她本想說你,但當視線一接觸到他緊攬著Sally縴腰的手,她艱澀地改口︰「你們……何不在這里住下。」「不了!我和Sally已經在飯店訂了房間,我只是想回來看看寧寧。」他冷淡地回答,轉過頭眯著眼看著她又道︰「希望明天我來時,能夠看到女兒。其余事情等見到了寧寧,我再和你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