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話你說過多少次了?」方默雲再次以嚴厲的語氣責備他。
方哲勉僵住身子,臉上的表情也很不高興,他最不能忍受他人的責備,可是,卻又抵抗不了誘惑。
像這種擁有強烈自尊心而又意志薄弱的人,經常會陷入無法自拔的泥淖中。
他的怒氣並沒有持續太久,一會兒後,他又愁眉苦臉,「我真的走投無路了,三天內若不還錢,一切就都完了!」說著,他又用雙手蒙住臉。
方默雲疲憊地閉了閉眼,「你以為我是個大富婆嗎?我到哪兒去弄這麼大一筆錢?一千多萬啊,我所有的積蓄也不過一百多萬,怎麼夠你還債?」
「那……那該怎麼辦?」方哲勉害怕地低語︰「那些人不會放過我的……」
「你到警察局去告訴警察說你受到威脅。」
方哲勉牽動嘴角,乏力地苦笑。「別傻了,警察不會管這種事的,何況那些人早和警察打好了關系,我這麼做反而會死得更慘。」
「你……你為什麼會惹出這種麻煩來?」方默雲氣急敗壞地嚷︰「你明知道後果,為什麼還要賭?我真是不懂!現在你曉得害怕,可是,你真的悔悟了嗎?」
方哲勉臉色蒼白地踉蹌了一下,隨即伸出手用力地握住她的手,以可憐的聲調哀求著︰「姐,你再救我一次吧!求求你不要就這樣棄我于不顧。」
「你要我怎麼做?你以為我真那麼有本事可以馬上弄到這一大筆錢嗎?」方默雲蹙緊眉苦笑,「這麼一大筆錢,我怎麼好意思開口向李叔借,更何況他也不見得拿得出這麼多錢呀!」
方哲勉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說出︰「你可以向姐夫借呀!我知道他沒搭上那班死亡飛機。」
方默雲立即甩開他的手,倏地轉過身。「不,我不能這麼做,他已經不是你的姐夫了。」
「姐,求求你,現在只有這條路可走了,只要你肯向姐夫請求,他一定會答應的。」
「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些什麼嗎?」方默雲又傷心又憤怒地看著自己的弟弟,天啊!她到底把他寵成什麼樣子了?
方哲勉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他低下頭看著地上。
「你想,假如我去向競風借錢的話,會變成什麼樣的情形你明白嗎?」關于她和耿競風離婚的真正原因,哲勉是唯一知道得最清楚的人。
方哲勉不安地坐下,「對不起,姐,對不起。我知道這讓你很為難,只是……我好害怕,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方默雲靜默而嚴肅地瞅著他,她的心已軟了一半。此時的方哲勉不再是帥氣的二十三歲男人,反而像個飽受驚嚇的小男孩,他的眼底浮現著恐懼、無助。讓她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交代……
言她十七歲時,母親便過世了,那時哲勉才十三歲,母親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好好照顧哲勉,如今,他惹出了這麼大的麻煩,她忍心旁觀而不伸出援手嗎?
情在心里輕嘆了一口氣,方默雲緩緩地走上前去,溫柔地拍拍方哲勉的肩膀,柔聲道︰「好吧!我會去找競風,請求他借我這筆錢。」
小方哲勉抬起頭來,慚愧地望著她。
說「事情變成這種地步,你一定很氣我……姐,對不起!如果不是這麼緊迫,我絕不會來求你。」
獨「別再說了,我只希望你從今以後能徹底戒賭,否則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幫你多少次。」她語重心長地道。
家方哲勉點點頭,蒼白的臉龐稍微有些血色,眼神也鎮定多了,看來似乎放心了不少。
「你先回去看看靜淳吧,要她別擔心,下午再到我這兒等我的消息。」
「嗯!」方哲勉乖乖地應了聲,然後轉身離開方默雲的公寓。
方哲勉離開之後,方默雲伸手拿起話筒,她咬了下唇,撥了耿競風辦公室的電話。
對她而言,這真是件痛苦的事,等待電話接通的時間,她感到渾身不舒服,一顆心跳動得好快。
電話一接通,只听到耿競風的秘書以公事化的口吻道︰「他正在會議中——」
「請你告訴耿先生,說方默雲有急事找他,請他務必接一下電話好嗎?」她力持鎮定地說,但仍無法平穩急遽跳動的心。
「他馬上來接听,請稍後。」一听聞她的名字,秘書的聲音顯得溫和多了。
不一會兒,耿競風低醇的嗓音立即從話筒的另一端傳來——
「默雲嗎?你找我有什麼事?」平淡的語調,沒有絲毫的訝異與驚訝。
「是我……我想見你。」她幾乎是顫抖著說話。
「什麼時候?」
「下午一點半,你方便嗎?」
「你想在哪里見面?辦公室或其他地方?」
「都可以。」現在已經無法挑剔什麼,最重要的是趕緊將事情處理好,她在心里著急地想著。
「是有關于你的事嗎?」
「應……應該算是吧!」她結結巴巴地道,握著話筒的手顫抖個不停,心里著實害怕他會拒絕她的請求。
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她終于听到他的答覆——
「那就這樣,下午一點半,我在辦公室等你。」語畢,他立即掛上電話。
放下話筒後,方默雲覺得自己彷佛快虛月兌了。她心想,競風大概也感覺得出她的焦急吧!他現在心里一定很納悶她究竟要和他談些什麼,幾天前,她才態度強硬的告訴他,她不願意再見到他,此刻卻……
唉!如果他知道她是為了哲勉的賭債而找上他,肯定會非常憤怒,並且對她的作法感到不以為然。他非常了解哲勉的個性和弱點,當他尚未與她離婚時,兩個人就經常為她老是替哲勉收拾爛攤子而吵架。
然而,無論如何,她真的無法坐視哲勉被賭場的人傷害。她只能祈求,經過這次的教訓之後,哲勉真能痛下決心好好戒賭……
雹競風的公司位于台北市中心,是一棟宏偉壯觀的建築物。
他們剛結婚時,她常去他的公司;離婚之後,她就再也沒去過。「耿氏企業集團」主要經營飯店、旅館、俱樂部與渡假村……等休閑娛樂事業。據她所知,耿氏在美國、香港的飯店都設有賭場;因此,耿競風對于賭徒的習性非常清楚,他壓根兒就不相哲勉真會戒賭,主張以嚴厲封鎖的方式徹底斬斷他的惡習。
方默雲在大樓外面站了一會兒,才提起勇氣踏入自動門內,沒等接待小姐指示,她像識途老馬般直接走進角落的私人專用電梯。
在電梯里,她由牆上的鏡子看到自己蒼白失色的容顏,因為極度的不安與著急,黑色的眼眸比平常張得更大。
一踏入耿競風的辦公室,她便接觸到他的秘書帶著探詢意味的目光。
方默雲以穩重的態度,向她說出自己的名字和來意。
秘書銳利的眼光仍然打量著她,一邊則按下內線——
「耿先生,方小姐來了。」
「請她進來。」耿競風的聲音透過電話仍然清晰有力。
「耿先生請你進去。」秘書面無表情地道。
方默雲向她點頭致謝,隨即推門而入,並將門關上。
雹競風的辦公室非常寬敞,地上鋪著淺灰色的地毯,可看到大馬路的落地窗使整個房間看起來十分明亮。而他正坐在辦公桌後的皮制椅子上。
身著黑色西裝與襯衫的他,顯得非常沉穩且威嚴。
方默雲不自在地往前走了幾步,烏黑的卷發襯著她白皙中透著紅暈的心形臉蛋,那雙如深夜般幽沉的星眸忐忑地圓睜著,與粉女敕的秀顏相映,更顯得大而漆黑,使她看起來相當的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