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總管上寧軒宮找寧妃娘娘,他剛好也在,寧妃便要他代她先行過來瞧瞧,誰知道竟看到這教人觸目驚心的一幕。
「月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這個做表哥的可不會輕易饒過你們兩個!」永磷沒好氣地低吼著,隨即抱起冷月往寧軒宮疾步而去。
「屠總管,傳御醫到寧軒宮!」他頭也不回地吩咐道。
屠總管領命而去,青兒也緊跟在永磷身後。
花園里頓時只剩下仍顯得有些呆愣的永琛和阿濟朗兩人,以及自知闖了禍、神情有些心虛的芷菁。
暮色里,籠罩著一股教人窒息的沉寂,永琛和阿濟朗神色沉郁、幽晦地對視著。
芷菁望著兩人怪異的神情,心頭隱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她不安地挪動身子,打算趁他們兩人不注意時悄悄地溜走,等事情平靜些時再作打算。
當她小心翼翼地跨出一步時,突然傳來阿濟朗宏亮的喝阻聲——
「慢著!芷菁格格,你現在還不能走。」他眯起眼牢牢地瞅住她。
芷菁在他森冷凌厲的注視下,不由得停下腳步。「有……有什麼事嗎?」
阿濟朗冷哼了聲,沉著聲道︰「該是把一切事情說得清清楚楚讓八阿哥知道你的真面目的時候了!我要澄清的是,這些日子以來,我從未和冷月私下會面,這件事永磷可以作證,若八阿哥仍不相信的話,可以向九阿哥求證。」
永琛繃著一張臉,只是眯著眼看他,未置可否。
「至于今日的會面,是我故意等在花園里的。」
阿濟朗繼續說道,眼神微微黯了下來。「我即將離去,是特地來向冷月辭行的。我承認自己仍愛著她,可這是單方面的愛戀,她的心早已全系在八阿哥身上,雖然她沒有說出來,但卻能讓人清楚地感覺到。」
永琛冷哼一聲,「你這人可真矛盾,當初提出退親的是你,現在又說你仍愛著她,你的心變得也太快了吧!」
阿濟朗露出一抹苦笑,自嘲地道︰「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對自己沒有自信,才會舍棄冷月而墮入芷菁的情網,沒想到她竟只是在利用我……」
「你……你別胡說,遲親之事是你自己的決定,別扯上我!」芷菁趕緊截斷他的話,惡狠狠地瞪視著阿濟朗。
「說下去!」永琛冷著一張臉,「我倒想知道她為何要這麼做!」
阿濟朗定定地望住永琛,眸中透著堅定、坦率的光芒,略微暗啞地道︰「原來芷菁只是想利用我來打擊冷月,讓冷月蒙受退親之辱;退親後沒多久,她便刻意疏遠我,還以言語相譏,說她從來就沒愛過我,只是想試試看她和冷月之間究竟誰的魅力大……」
「你胡說!」芷菁倏地刷白了臉,尖聲高喊著,然後面帶驚慌地望向永琛,「八阿哥,你別听他亂說,是他自己愛上我、纏著我的,現下他會這麼說,是為了報復我拒絕他的求愛!」
阿濟朗氣定神閑地冷哼一聲,「我手邊還保留著你親筆所書、托人轉送給我的信函、信里的字字句句皆表露著你對我的愛戀之意,這可偽造不得,我可以拿出來讓你重新溫習一番,順便讓八阿哥看看!」
芷菁整張俏臉完全不見血色,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著阿濟朗,「你……你……」咬牙切齒了好半天,卻怎麼也擠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她轉而望向永琛,然後奔至他身旁,扯住他的衣袖,哀求地道︰「八阿哥,你別信他的話,他是故意要中傷我的!我是怎樣的人難道你還不清楚嗎?只有冷月才會做出這種事來!」
永琛眯起眼,神情高深莫測地盯著芷菁急切又慌張的臉孔,沉疑的眸光無言地評斷著她。
半晌後,他眸中寒光一閃,凌厲地睨了她最後一眼,驀地甩月兌她的小手,沉著聲問︰「你為什麼要騙我說冷月和阿濟朗私下幽會了好幾次?」
「我……我……」面對他森冷凌厲的注視,芷菁怕得腦中一片空白、再也扯不出謊來,只能心虛而恐懼地看著永琛。
永琛抬眼瞅視著她,她的表情已說明了一切。
霎時,他腦海里掠過冷月幽靜、坦然無偽的小臉……他驀地對芷菁怒斥道︰「收拾
好你的東西,在日落之前滾回怡親王府去,別再讓我看到你!」
語畢,他旋即轉身往寧軒宮疾步而去,留下一臉慘白的芷菁狼狽地怔愣著。
一來到寧軒宮,永琛便被永磷擋在門外。
「八哥,回去吧!月兒傷得不輕,額娘還在氣頭上,你還是別進去的好!」
永琛臉色微微一黯,暗啞地道︰「我……我一定要看看她!」
永磷嘆了一口氣,問道︰「你和阿濟朗談過了?」
永琛無言地點點頭。
「其實,若不是你一味听信芷菁,對冷月抱著先入為主的偏見,又怎會弄至這等地
步!」永磷忍不住數落起他。
永琛閉著嘴一逕兒地沉默,神情復雜且郁悒。
見他沉默不語,永磷又嘆了口氣,「說起來,今天這件事我也得負些責任,是我要
阿濟朗向月兒辭行的,本是想讓他刺激你,好讓你別再對月兒那麼冷淡;不過,我以人
榜擔保,阿濟朗並未曾和月兒私下幽會過,前些日子,他一直跟我在一起!」
「我知道,」永琛點點頭,終于開口,「她……她還好嗎?」
永磷緩緩搖了搖頭,「現在人還昏迷不醒。」
「讓我過去看看她!」永琛再也忍不住激動、焦急的情緒,幽黯瞳眸中有著深沉的
痛楚。
「唉!這可真教人為難,額娘她……」
「讓他進來吧!」寧妃的聲音驀地從房里傳了出來。
一听到寧妃的允可,永琛迫不及待地便沖了進去。
一進門便瞧見坐在床畔的寧妃,他走到床邊,看著冷月蒼白的芙顏,她額頭上的傷
口已經包扎好,可人卻仍昏迷不醒。
永琛但覺心頭像被剜了一塊肉似的疼痛不已,他擰緊眉頭,直直地盯住床上的人兒,
緩緩地屈膝跪了下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人怎麼會傷成這樣?」
寧妃質問道,「永磷不肯跟我說實話,不過,我猜月兒這傷八成是你弄出來的吧!」
永琛沉痛自責地點點頭,「是我一時失手傷了她!」
「你……你究竟又是為了什麼事要這麼對月兒?」寧妃微微氣憤地道。
永琛沉默不語,只是掉頭盯住冷月蒼白的病容,臉上淨是一片木然的神情。
「屠總管匆匆忙忙地跑來,只說你和月兒之間發生一些誤會,卻沒說是什麼樣的誤
會,你倒是同我說說!」寧妃蹙緊眉頭又問。
永琛仍是閉著嘴沒有回答,一逕兒地盯著冷月。
「唉!」寧妃見永琛不回答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自顧自的繼續往下說︰「真不
知道是不是月兒前輩子欠你的,她的兩次血光之災都是你造成的。
你知道嗎?這次撞破的地方竟和她十歲那年所受的傷是同一處!」
「那一次,你為了護著芷菁而弄傷月兒,還摔碎她的玉佩,你知道她為何那麼在乎
那塊玉佩嗎?」寧妃微微頓了頓,像是陷入過往的回憶中而唏噓不已。「那玉佩是月兒
死去的額娘——也就是我的親姐姐常福晉唯一留給她的紀念物!」
永琛臉色倏變,腦海中迅速掠過一張小巧稚女敕的臉、拼死護衛那塊玉佩的執拗神情,
他以為那只是小小的一塊玉佩,犯不著這般小氣計較,沒想到……天啊!他到底做了什
麼!?
「月兒這孩子同她額娘一樣不得怡親王疼愛,她雖貴為正室長格格、在王府里的地位卻遠不如榮瑾和芷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