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權阻止你,小芙。」
「我知道,可是我希望能得到你的認同。我跟他一起去宜蘭出差時,你和表姐夫都不太贊成吧,可是我們並沒有發生任何事呀。」他甚至還十分君子地糾正了她的賭氣任性。
「對,也許他變了。」雖然這是難以置信的奇跡。
「這麼說,你是同意?」她難掩喜悅的情緒。眼中不自覺燃燒著夢幻般的光采。
「你好像很高興,是因為要去拜訪喬斯的母親而高興,還是因為有個能和喬斯單獨相處的周末而高興?」自從曉芙帶著沉悶的心情由宜蘭回來後,還沒看她這麼開心的笑過呢。
聞言,快樂的神情迅速由夏曉芙的臉上消失,她尷尬地左顧右望,心底有著某種不得不面對的感覺正強烈流轉著。
「應該兩者都是吧?」
「不,不是的。」夏曉芙連忙駁斥,喉頭卻哽得發了澀。「我、我不會愛上他的,愛他……是件痛苦的事,你不是這麼說過嗎?」
自己說過的話,又怎會忘記呢?莫姍姍的心不禁抽痛起來。「踫上了喬斯,任誰也沒有辦法控制。」
那道語重心長的嘆息,讓夏曉芙凝然無語了。
這真是一件相當奇怪的事,和表姐對坐,竟成了十分難過的事。明知道,表姐全是為了她好,明知道,表姐全是關心自己,可她偏偏听不進去。
她轉頭看著窗外的燈火在逐漸轉暗的夜里,陸續地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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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盼的日子,終于到來了。
喬斯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則放在降下的車窗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輕松。他高興地哼著歌,偶爾側過頭對夏曉芙笑笑。
那低沉的歌聲听來十分悅耳,耀眼的陽光灑落在他的手上、臉上,更襯托出他的帥氣。夏曉芙的心幾乎完全被他吸引住了。
「可以告訴我一些關于你母親的事嗎?」她好想好想多了解他。
聞言,喬斯胸口陡地一震。就在這一剎那,他仿佛又回復了以往的冷酷倨傲。
「等會兒你自然會明白她是怎麼樣的人。我希望你先有心理準備,到時候也許氣氛會不太好。你可別幻想我們會像久別重逢的母子般痛哭流涕,或是滔滔不絕地閑話家常,那些都是不可能的。我們平常很少見面,而一踫面不是吵架,就是像仇人般仇恨著對方。我的母親就是那樣,她不會因為你而故作慈祥的,你最好相信。」
夏曉芙怎能相信,然而,不久事實就證明喬斯所言不假了。
那是一幢面海的精致小屋,從寬廣的庭院可以眺望無際的大海。在藍天沙地的景致中,找不到一株嬌柔的花朵,幾棵高大的椰樹頂著驕陽,並排在庭院的外圍。
听到階梯傳來了腳步聲,喬夫人放下正在閱讀的書,摘下金邊眼鏡。她悠閑地將雙臂枕靠在海灘椅上,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迎面走來的兩人。
「這麼早。」她的語氣中不帶一絲感情。
喬斯的眼里瞬間閃過傷痛,但他聳聳肩,綻開一抹灑月兌快意的微笑,「這是我的母親,這是夏曉芙小姐。」他簡潔地為彼此介紹。
喬夫人上下地打量夏曉芙,在那冷漠的眼里,夏曉芙感覺自己好像不是人,而是一件不知該擺在哪里好的舊家具。
「這就是新的犧牲者嗎?」仿佛看膩了她似的,喬夫人厭惡地撇撇唇,「你的口味又變了嘛。」連這樣的小丫頭也想沾惹,嘖!
喬斯听得怒火高升,努力維持的輕松表相就要分崩離析了,「請稍微替客人著想,好嗎?別再用那種口氣對她說話。」他極力忍耐地咬牙低語。
卻見喬夫人挑釁揚眉,假惺惺嘆道︰「夏小姐應該不會見怪吧,嗯?」
夏曉芙瞪圓了眼。正如喬斯所說,他母親一點都不會故作慈祥,可情況如果繼續這樣,那麼這個周末就完了。
她遲疑地看了喬斯一眼,從他臉上看出了失望與憤怒。或許,他希望能與母親單獨談談吧。于是,她故作輕快地笑說︰「我到車上去拿行李,先失陪了。」然後快步地走下階梯。
不等她的身影消失眼前,喬夫人開口就是另一場挑釁,」我猜她一定是羅陶莉的替代品,對吧?雖然現在天真得像個孩子,但跟你在一起,那份天真也保持不了多久。」她字字尖銳而惡毒。
「別這樣。」喬斯被她的尖酸刻薄氣得臉都綠了,但他還是勉力吞忍下來,盡可能心平氣和的說話。「前幾天我已經打過電話告訴你曉芙要來了,而我們也約定好要用‘和善’的態度對待她,不是嗎?」他故意加重和善兩個字。「但是結果卻變成這樣,為什麼?」在這之前,他從不曾要求她為他做任何事,如今她非但不信守承諾,還在一旁猛挑釁……簡直可恨!
喬夫人根本不理會兒子的憤怒,僅是沉思似地咬著鏡架,「我跟你約定好了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听到這樣的話,再好的風度也要煙消雲散了。他恨聲詛咒,火得差點失去自制。」嘖嘖。」喬夫人偏又惡意揚眉,似乎瞧兒子生氣瞧得好樂。「有這麼嚴重嗎?如果因為有我這樣的母親,就輕易把她嚇跑了,正好替你多積點德,少造點孽。你啊,就跟你老爸一樣,東拐西騙玩死人不償命,小心下輩子沒好報應啊。」
「夠了!」喬斯突然傾身向前,陰鷙的眼惡狠狠的盯著母親,憤恨低語,「別把爸爸說成那個樣子!是你,是你背棄了他,不對的是你!要到什麼時候,你才肯認錯,不再為自己辯解?為什麼你總要把對爸爸的恨加諸在我身上呢?為什麼你老當我是爸爸的翻版,一見到我,就恨得咬牙切齒呢?你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你怎麼突然可憐起自己來了?」專心檢視指甲的喬夫人忽然抬頭詫問。
老天,這樣的母親根本沒法子溝通!「我明白了,原來你根本不懂愛。」他怒極反靜。
「愛?」她仿佛听到莫大的笑話般捧月復大笑,「算了吧,喬斯。你應該知道,我不是傻瓜,你也不是。我們太了解彼此了,那種事不會發生在你我身上。」
「我們了解彼此?」忍不住地,他也仰頭大笑起來,「不,我們怎麼可能互相了解,畢竟一直破壞溝通機會的——是你!」
「那不是真的!」喬夫人驚痛似地跳起身,譏誚嘲諷的眼神已由眼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委屈怨懟的熊熊怒焰。「你竟敢對我說這種話!在你滿二十歲前,養育你七年的人是我!我竭盡所能的愛你,可你需要的卻是我根本給不了的父愛。不管我如何解釋,你總認定是我拋棄了你的父親。
「我沒有那麼堅強的力量來承受這些誤解,任何一個母親,都不願意被自己的孩子所憎恨,你懂嗎?你能明白嗎?不管怎麼說,我是你的母親,既然如此,你就得認命的接受這個事實!」她渾身顫悸地背過身不看他。
這時,夏曉芙正巧提著簡單的行李步上階梯,她錯愕地瞧著面容慘白的喬夫人,好似一瞬間老了十來歲,傷心而難堪地握著拳頭站在那里。
她納悶地望向喬斯,卻見他生硬地別開臉,一語不發地轉身走開了。
她直覺想追,背後卻傳來喬夫人歇斯底里的喊叫聲——
「別管他,他總是這樣,不必理他!」
「呃……」她尷尬的停住腳步,不安地回過頭。「可是……」他看起來好孤寂。
「喔,你愛上他啦?」任誰都瞧得出來她臉上表露的明顯關愛。喬夫人刺耳的冷笑一聲,殘酷低語,「真可憐,那不會有好結果的。你仔細听好,他根本無法愛人。你懂嗎?連自己都不愛的人,怎能去愛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