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她為什麼總要刻意回避話題?
「好啦,好啦,你的感動我照單全收,行了吧?」她斜睨了他一眼,舉手投降。「快吃吧!菜真的涼了。」朝他扮了個鬼臉,她才開心滿意地轉身上樓,不想再陪他哀聲嘆氣。
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她一定要盡快查清真相才行。方以蝶暗忖著。
邵演揚搖頭哂笑,完全沒轍。不管對她,還是對小念夏。
她們就像兩個長不大的孩子,同樣的孩子氣,卻同樣的討人歡喜。這樣的日子過得特別快,卻也特別難忘。
有……五年了吧?小蝶嫁到邵家竟已五年了。
他永遠記得五年前,當她懷抱麼小念夏,千辛萬苦地尋找到他時,臉上那種如釋重負的喜悅和欣慰。然後,在他一時間千頭萬緒拿不定主意的同時,竟一臉堅決地揚言要嫁予他為妻。那年,她還不到二十歲,甚至連大學都沒畢業……
***
「這是所有關于『謙和建築』約最新資料!」葉泓禮惱怒地將一疊文件甩在大辦公桌上,俊逸的臉龐凈是怒不可遏的鐵青。怎麼也料不到會有與他針鋒相對的一天,真是……該死!
零亂的文件散滿整個桌面,桌後的男子先是一怔,一雙如星的眸子卻黯了下來。
時間彷佛就此凝住,兩人都不願意先開口打破沉寂,諾大的辦公室內陷入無比緊迫的對峙僵局。
許久,許久,似是無法承受那如芒刺般的憤怒目光,男子終于別過臉,起身走至落地窗前。由三十層樓的高處俯瞰台北市的繁華夜景,耀眼奪目的燈火非但沒有帶給他功成名就該有的滿足,反倒讓他涌上一股尖銳而迷離的錯覺,就像他心中那抹痛楚般,教他無法、更無力去抵擋。
那抹痛楚啊……
「該死的!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她?」止下住滿腔憤怒,葉泓禮憤聲大咆。「你到底想怎麼樣,林懷然?」
他想怎麼樣?男子心頭一震,臉色微微的變了。
是啊,他想怎麼樣?他想……不!應該說他能怎麼樣?他該怎麼樣?積壓在心底深處的怨恨滾滾沸沸,排山倒海地沖擊著他,讓他五年來沒一刻安穩。
是誰,究竟是誰不肯放過誰!
「不要這麼敏感,阿禮,事情不若你想象的那般。」強自抑下滿腔抑郁,他瞪視著眼下閃爍的車水馬龍,冷淡響應,不願意接受這種無憑無據的指控。
「我能怎麼想?」不給他回話的機會,葉泓禮悍然接口。「我警告你,林懷然,你最好不要有任何傷害小蝶的行動,否則……」他沉聲從牙縫進出話來,「我絕不會輕饒你!」絕不,他听清楚了嗎?
一時間,林懷然竟有些恍惚起來。
無話可說……葉泓禮的威嚇雖怔住了他的人,「小蝶」這名字卻抹白了他的臉。慘著臉,他怎麼也不相信她仍有傷他的本事。可是,當所有的記憶漫天蓋地席卷上他的心,他這才明白,原來他一直以為的遺忘,只是被刻意抹殺罷了。
不!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太痛了!本以為早巳瀟灑拋開,卻是如此輕易地教人挖出。五年了……這五年來,他沒一刻忘記過那張臉。那份記憶,是種折磨,難受得令他想忘也忘不了。
多麼可悲啊!
他啞然失笑了。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阿禮?三天不見,一見面就怒目相向,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了。」刻意避開話題,他用無辜響應憤怒,依然不肯承認自己的居心。
不想揭穿一切,事情的發展皆在他的掌控下,一步步朝著他的目標實現中。而他,很快就能得到一個答案,一個他到死都想追問的答案。
那是,他應得的。
「林懷然!我沒空跟你打啞謎,你很清楚我在說什麼!」見他執意隱瞞,葉泓禮差點氣岔。可惡!現在還想瞞他,他真以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嗎?
「你別跟我說你找人調查謙和建築只是純粹生意上的往來,他跟你們公司八竿子打不上丁點合作關系。」要不是無意間讓他得知林經理正積極承辦謙和建築的合資經營案,怕是他還被林懷然那份安之若素的冷靜所蒙騙,天真地以為他和小蝶之間的情愛糾葛,早隨著歲月的消逝而雲淡風清、堙消雲散了……可惡啊!
林懷然聞言神色一凜,霎時明白他是有備而來。
好,既然如此,那他就全攤開來說吧,「沒錯。三天前,謙和建築跟我們公司的確沒有任何合作關系。」溫和的笑容仍是那麼和煦,黑玉般的眼眸卻浮現了殘酷。「但是從今天超,我已經正式與謙和建築進行合資經營,成功地介入他們的營運決策及財務運作,相信再過不久,即可對其進行並購評估了,這樣的回答,你還滿意嗎?」以謙和目前的財務結構和營運狀況,早晚逃不過被並購的命運。啊,他幾乎可以嗅到復仇的甜蜜氣味了……
「什麼?」料不到他的坦白,葉泓禮一時反應不過來。「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難以言喻的苦楚涌上心間,卻在他的唇畔漾成了一抹詭譎笑意。「我只想要回一個公道。」遲來的公道啊……是她欠下的!如墨的眼瞳倏地瞇緊,閃動著化不去的怨慰,陰郁得教葉泓禮渾身一顫。
他,是回來服仇的。
老天!他怎能?怎能存有這麼可怕的想法?
「懷然,五年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五年了,你何苦繼續作繭自縛?」不是不了解他的傷痛,可他這又是何苦?「不管怎麼說,所有的恩怨都已經過去了,更何況當時小蝶不過是個青澀無知的小女孩,你要她還你什麼公道?你難道非要她--」
「青澀無知的小女孩?」林懷然冷聲截口,眼里的苦澀瞬間轉為深沉的恨,似乎在這一刻,他心底的怨終于再也壓抑不住了。
仰著臉,他不能克制地爆出一陣狂笑。
「哈哈哈……這真是我听過最諷刺的大笑話了!她是青澀無知的小女孩?那我又算什麼?一個被戲耍得團團轉的大傻瓜?哈哈哈……」
傻瓜,他真是不折不扣的傻瓜!活了二十六年,居然會被一個年方十八的小女孩玩弄于股掌間,自此沉淪得不可自拔。一定是報應吧!他辜負了對他一往情深的白若晴,所以老天爺罰他,讓他也嘗嘗遭人背棄的難受滋味。
炳哈哈……罪有應得,不是嗎?他活該!
「懷然。」葉泓禮皺著眉,看不過他的激狂。他的笑竟比哭還淒涼,教他的心沒來由地一抽。
懊拿他如何是好呢?面對這個相交多年的好友,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讓他看清楚事實……不可改變的事實啊,為何他就是不肯好好面對?
「這些都已經過去了,懷然,你這麼做又是何苦?你現在就算對邵演揚、對邵氏企業施加報復又有什麼用?小蝶已經出嫁多年了,你到底想要她怎麼樣?你又希望她能還給你什麼樣的公道?」真是傻啊,這人。
「你不會明白的。」陰郁的聲音陡地激昂起來,含著滿滿的恨。林懷然全身緊繃,溫和的眼眸蒙上了凍人冰霜。
葉泓禮不會明白的。
他怎能明白當他親眼目睹她和別人步入禮堂時他心中的感受,那種痛,他會懂嗎?他心愛的女人帶著幸福的笑容,當著他的面,嫁給了別人。
剎時間,他痛得想大吼卻又做不到,因為她該死地在微笑,很幸福、很幸福地微笑著……老天爺!
「我是不明白。」管不住心中的火氣,葉泓禮揚聲怒斥,為他語氣里的怨懟寒了心。現在才來說不甘,到底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