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使人注意,他們分開好幾條路線前進,在最靠近城門口的小廟集合。
雖說官兵比較不會為難老弱婦孺,但沈大娘的年歲已高,禁不起冒險而顯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身邊又帶著三個半大不小的孫子,萬一半路出了狀況,怕不把其他人都給抖了出來,是以藺采蓁決定與她祖孫三人同行。
還有,就是昨夜拾回家的「陌生人」。
發現他沒有離開舊園,藺采蓁感到意外也感到安心,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自己對他的安危有著一份責任。
所以當他答應她一起同行,憂慮不安的心竟有了一絲穩定,她暗自發誓此舉必得要成功。
偏偏,他們在路上出了狀況。
為了掩人耳目,藺采蓁還是將「他」偽裝成病人,她必須攙扶著他也就無暇幫忙沈大娘,她年紀大就將行李交給孫子們,自己拿了最重要的食糧,也不知道她是心慌還是害怕,在路上竟絆了一跤,人倒是沒事,手中的米糧卻散了一地。
不幸的是,剛巧有巡邏的軍隊經過。這支軍隊隸屬于朝廷,是從前線敗退到易縣的。
他們頓時陷入兩難。
身為災民哪有不撿拾最重要米糧的道理?但是,如此一來,就很難不被軍隊所注意。
還來不及細想,沈大娘的三個孫子已經拋下手中的行囊,分頭撿拾地上白花花的米粒,這舉動不但引起軍隊的注目,還使得路上其他的人也紛紛上前搶米,造成街上大亂。
領頭的官差喊了兩聲,卻無阻于路人的瘋狂,他于是喝令,「誰再敢搶米糧,就把誰給我抓進牢里關起來!」
一聲令下,軍隊立即動作起來,受驚嚇的路人隨即鳥獸散,只見沈大娘的三個孫子還在撿,士兵也不管他們是孩子,粗獷的手臂一撈就制住了他們。
「放開我,放開我……」
小武拚命的掙扎,竟狠狠挨了一耳光,他驚的呆住了,隨即爆發出震天價響的哭喊聲,另外兩個孩子見了,也跟著大哭起來。
「官爺,求你行行好,饒了我的孫子們,他們都還是不懂事的孩子,請官爺饒了他們吧!」沈大娘又哭又喊,忙著要從士兵的手中搶下孫子,但是徒勞無功。
「說!」官差暴喝,「地上的米糧是打哪里來的?」
沈大娘身上直哆嗦,哭花了一張大臉,模樣好不淒慘。
「我們是逃難的可憐人,如果沒有這些米糧恐怕早在逃難的路上給活活餓死了。怪只怪我人老不中用,連這麼點食糧都拿不住,惹得軍爺不高興。」她愈說愈順嘴,就一個勁的說︰「這三個娃兒還小又沒本事,可就是食量大,官爺把他們關進牢里也沒用處,平白浪費了糧食,還請官爺寬大為懷放了他們三條小狽命。」
听聞老婦的愚話,士兵吃吃的笑。
闢差目光掃過孩子,掃過老婦,最後落在「他」的身上。
「他又是誰?」官差伸手指著問。
「他……」沈大娘略過一抹憂色,卻不為人所發現,她謹記著藺采蓁的交代,隨即回應,「他是我的兒子,就是孩子們的爹。他病了,生了很重很重的病,大夫說是會傳染的病。」
「生病?」官差上下打量著,冷冷哼道︰「我看他好好的,哪里像是生了病。」
說完,官差舉起手中短棍,猛地擊向他的月復部,他悶哼一聲,隨即撲伏于地。
「哎呀!闢爺,你怎麼可以動手打人呢?」沈大娘驚喊。
「我為什麼不可以?」這位官差十分囂張,手腳並施一連踢打他十余下,口中還嚷著,「我就是要打他,看你老太婆能拿我怎樣?我就算是打死了他,你也不能拿我怎樣!」
「官爺!闢爺……」
沈大娘愈是喊,施暴的官差愈是凶狠,最後沈大娘嚇得不敢再求饒。
眼看「他」被欺凌到吐血,藺采蓁再也按捺不住,沖上前一把推開官差,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力量,官差竟被她推倒在地還翻了兩個筋斗。
「大膽!」官差從地上跳起來,臉都綠了,額邊青筋直跳,惡狠狠的吼,「你不要命了,敢對本爺無禮!知道我是誰嗎?我乃是守城大將胡之延,你膽敢對邊城將領無禮,莫非是活得不耐煩了!」
「官爺,官爺。」沈大娘見胡之延來勢洶洶,忙攔在前面。「我媳婦沒見過世面,你打傷她的男人,她一時情急才會冒犯了官爺。」
胡之延眯起眼,直瞅著藺采蓁,浮現出貪婪的色相。
「她是你的媳婦?」
沈大娘膽戰心驚的點頭。「是……是呀!」
胡之延哈哈大笑。
「還真是瞧不出來,見她皮薄鼻瘦竟然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娘。」胡之延懷疑著,隨即轉頭問三個孩子,「說!她是你們的娘嗎?」
孩子未經事,嚇得猛搖頭。
「這是怎麼回事?」胡之延露出抓住把柄的猙獰笑臉,一步步走近藺采蓁,為她的美麗逐漸露出歹意。「你到底是什麼人?」
沈大娘害怕極了,就怕胡之延仗勢欺侮百姓,甚至是調戲藺采蓁,她趕上前解說︰「孩子的娘早已經死了,她是續弦,是我幫兒子再討的小妾。」
哦!胡之延擰住藺采蓁的下巴,迫使她面對著他,讓他仔仔細細看個清楚,飽覽她的芙蓉美色,還頻頻稱許,「挑得好,你這個老太婆還真是好眼光,居然幫兒子挑了這麼個好貨色,可惜這樣好的美人居然配了個癆病表,真是可惜呀!不如……」
他吃吃的笑,讓人覺得渾身不舒服。他狂妄的說︰「不如就跟了我,從今以後享受安逸的生活,不必再過著逃難的日子。」說著,俯身一把將她摟抱住。
藺采蓁大驚失色,從不曾受過這樣的屈辱,她恨不得殺了這個厚顏無恥的男人,可是她連反抗的力量都很小,小到無法掙月兌束縛。
「放……放開我……」
「別怕,你男人不會反對的。」他瞟了被他打縮在地上的男人一眼,訕笑,「你男人現在是自顧不暇,哪還顧得了你,你就乖乖跟了我吧!」
「不要!」藺采蓁躲開胡之延湊過來的嘴,嚷道︰「在大街上欺負平常百姓,若是讓上頭的人知道,就算你有十個腦袋也保不了你的命!」
胡之延怔了怔,確實有幾分顧忌,但隨即故態復萌。
「我總有辦法讓上頭的人不知道。」他囂張的說。
「會的,他們一定會知道。」藺采蓁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十分篤定的說︰「他們不但會知道,還會重重的懲罰你,砍了你的腦袋以敬效尤。」
胡之延起了色心竟惡向膽邊生,毫不在乎的說︰「為了你這個大美人,就是要砍我的腦袋也是值得的。」
話才說完,一記刺痛從腰骨襲來,胡之延疼得哀哀大叫,不但松手放開了藺采蓁,還從地上直跳了起來。
「是誰?是哪個家伙不想要命了,居然膽敢暗算我?」
話還沒說完,腰骨又傳來一記刺痛,同樣的位實卻痛徹心肺,胡之延整個人跪了下來。
「哎呀,是誰又暗算我……哎呀……疼死我了……」
接二連三的刺痛襲來,胡之延再也挺不起腰桿,撲倒在地上滾來滾去,直哀嗚。
「這……這是怎麼回事?」
士兵見狀,發慌了。
「難道真給上頭的人發現了?」有人說。
「會不會是中邪了?」又有人說。
「我看八成是被那個男人給傳染的。」
「是呀!他娘說他得了會傳染的病。」
士兵紛紛向後退,就怕也給傳染了。
「現在該怎麼辦?」
士兵議論紛紛。
「把他給抬回去,就當沒有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