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當蘇十一娘來說媒時,薛氏才又想起這檔事,卻常常讓蘭采幽不耐煩的打斷,「好啦,好啦,都多久以前的事了,還拿出來說。
「怎麼不說,那可是你在娘胎就已經給訂下來的親事啊!」薛氏皺眉道。
「那又如何?您不是說過,人家是朝廷命官,而今我們流落到這步田地,不要說是皇親國戚了,就算是平民百姓,也避之唯恐不及,誰還會想起婚約這檔事?」
「你不要把事情想成這樣子嘛,或許人家曾試著找我們,只是……」
「娘。」
沒有人自幼婚配的夫婿對她而言,根本就不痛產癢,但母親這種不切實際的春秋大夢確實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或許,她不該殘忍到將母親的這點美夢也剝奪掉,然而,舉凡是夢,都要面臨夢醒的一天,她可不願意到最後不光是夢醒,還很有可能夢碎。
「面對美景,怎麼听見的淨是嘆息聲呢?」
秦子夢的話,將她從回憶里拉回到現實,在這兒,沒有令她牽腸掛肚的親娘,更沒有令她困擾的問題,有的只是豐湖的山光水色。
她的不語,帶給秦子夢更多猜測空間,「想家了?」
蘭采幽沒好氣的眨了眨眼,她最恨人自作聰明,偏偏這男人不懂得察言觀色,偏愛玩弄自己的智慧,好讓人折服他有多了不起似的。
盡避她的心情並不算很好,卻還是盡力維持著臉上的表情不要太難看,「大人、可真是明察秋毫,連這點心思都逃不過你犀利的雙眼。」
秦子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明知她話里有話卻故意忽略的說,「此時此刻有回憶,可見你眼前所擁有的仍是略賺不足。
蘭采幽睜大眼楮,望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會讀人心思的可怕男人。
「你究竟要說些什麼?」
秦子夢拿著有趣的眼神看著她,「你又認為我要說些什麼?」
直覺告訴她,要趕緊離開這個男子遠遠的,而且是愈遠愈好。」
秦子夢見她飽受驚嚇的模樣,便將語題一轉,「想不想去游湖?上官侍衛在那兒等著呢。」
游湖!這正中蘭采幽的心意,湖面上點點扁舟,讓她也有一乘之意,只不過礙于大官在這,自己也不好啟齒提出什麼意見,所以秦子夢才說出她心底所想的,她馬上答應,「好啊!這湖看起來這麼美,若是將所有的山光水色全都是一覽無遺,也算得上美事一椿啊!」
「是嗎?」他似有若無的看了她一眼,「我想,能和伊人共賞,才真正稱得上是美事一件呢!你說是不是啊?」
這個問題,她怎麼回答得出來?蘭采幽明知她話中有話,卻無法正面回應他。至此,她真該好好評量一下,這位巡撫大人是不是當真懷疑起自己的性別來著,否則,怎會說出來的話令她汗顏不已。
要怪,全都要怪那該死的師兄,她好不容易千辛萬苦練就的一身改裝好本領,由里而外全都男性化了,卻讓潘靖這個師兄給破壞殆盡,這怎不令她恨到咬牙切齒?
不過蘭采幽心緒一轉,反正到了京城或許不必秦子夢的幫助就可以達到目的,屆時一拍兩散,就此分道揚鑣,還管他是不是懷疑自己的身分是男女呢?一想到此,她游湖的興致倒是增加不少。
第四章
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就在湖邊扎營,秦子夢這樣的舉動,可真讓蘭采幽刮目相看。
本來上官無忌的話她還半信半疑,因為在這奸邪當道,君主昏庸橫暴的時代,她老早不指望還存有什麼清官,但由今夜他駐札荒郊野外不擺官架子看來,上官無忌的話可信度的確有高,使得她對原以為只行巡幸游樂的秦子夢,有著另一番不同的看法。
「喂!」上官無忌大聲吆喝著,「要游湖的,趕緊上船哪!再慢可不等人嘍!」
潘靖走到她身旁,「要不要上船哪?听說這豐湖的夜色十分美麗,兩岸都有著點點燈光點綴著,非常壯觀。
「好啊!」蘭采幽只要有得玩,就往哪兒去,「反正閑著也是沒事,去瞧瞧到底夜色有多漂亮也是件雅事。
不一會兒,他們乘坐的小船慢慢的劃向湖心。
豐湖湖水空闊,伴著點點燈光和星光相輝映,面對此情此景,讓人產生淒迷如幻的清怨,波波碧水,湖水洌洌,惹得她又是一陣傷感哀怨。
蘭采幽的個性原不是如此,但是現在的她,反而像個地地道道的小女人,倚門等著心愛的人,她強顏歡笑的欣賞著山光水色,心底有的只是惆悵和寂莫,唉,這一點都不像是她該有的心情嘛。
「師妹!」潘靖小聲在她身邊喊著,深怕讓秦子夢主僕听見,「師妹你是怎麼啦」對著湖水咳聲嘆氣的,有什麼事惹你傷神嗎?」
「我哪有?」
「就算真有其事,他也不該一眼看出,又一言道盡她心底所想的,這人,真是一點也不知道女人心,有些事不能一言拆穿哪!」
「才不呢!」潘靖據理爭說著,「這些天,我看你簡直就變成了另一個人,變得連我都快不認識了,還說我看走了眼,再說,我又不是昨天才認識你,哪會分辨不出來?」
「好啊!」蘭采幽也不甘示弱的回敬著,「既然如此,你倒是說說看我哪里不一樣?」
「就說你剛剛的舉動吧!我可是告訴你,正常一點的‘男人’都不會對著山啊水的發呆甚至咳聲嘆氣,你再這麼嘆下去,人家想不懷疑你的身分,我看恐怕也很難。」
「人家哪有?」
「你看,你看,才剛提醒你,‘人家’馬上就出現了,我真是懷疑你平常的訓練都到哪兒去了?」
蘭采幽還想說些什麼,卻沒料到船兒不巧踫到一個礁石,晃動了一下,她站在甲板上一個不穩,除些掉了下去,幸好潘靖及時拉了她一把,但因用力過猛,她整個結結實實的跌入了他的懷里,但很快的,她馬上迅速離開潘靖的懷抱。
此情此景,讓在一邊旁觀的秦子夢看了一陣眼紅,怒氣直往心上沖的他也不知是哪來的醋意,見不得她在別的男人懷里,顧不得自己有沒有資格開口管這事,只見他一個箭步,馬上到他們倆眼前,盯著潘靖的眼楮質問,「你在做什麼?」
「啊?」潘靖讓他眼里即將爆發的火山嚇得說不出話。
卻讓蘭采幽馬上說︰「我們在練功啊,好幾天都疏于練習了,自然要把這些天倦怠的,全都給補回來嘛!」
「練功是這麼練法?」秦子夢不信的問。
蘭采幽吃定他是個文弱書生,啥事也弄不清楚,「當然嘍,我跟師兄在承天靈寺就是這麼練習的,師兄你說是不是啊?」
「當……當然……」潘靖顯然欠缺一份沉著應變的能力。
「哦?」秦子夢走到她的跟前,拿著懷疑的眼光望著她,嘴里卻向潘靖求證著,「當真是這樣的嗎?」
上官無忌也不知這主人是哪根筋不對了,明明是來賞夜景的,這會兒卻拿這中雞毛蒜皮的事來大作文章,不過這位美少男也未免太言過其實了嗎?哪有人練功是這麼練法的,就算一個不懂得武術的人也看得出來,更何況要騙秦子夢這般聰明的腦袋呢。
「哎呀。」現在他也只能幫忙圓場,「這是做什麼?放著美景不看,你們這些人真是白費我這個巡撫第一侍衛在為你們掌舵。
不過蘭采幽可沒打算領上官無忌的情,她打算拉起師兄的手,想要殺殺秦子夢咄咄逼人的傲氣,卻沒想到這一次船顛得更高,她站在船緣,首當其沖,第一個就被這次的顛簸給震下水去,這一回即使潘靖再怎麼眼明手快,也來不及救她。